我不做了（1/2）

手术时间预约在上午九点。华景烁没什么事情，一早起床，收拾了住院需要的行李，喝了点葡萄糖，换身简便的衣服就去了医院。

时间还早，医院人不多，华景烁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病房。他昨天就来熟悉了路径，只是自己一不伤残二没病弱，想来没什么大事，便心安理得地回家了。

谁知刚打开房门，就对上两双或疑虑或审视的眼睛。主治医生和麻醉师竟已经在病房里了。华景烁转头看向自己平坦的病床和床头的病号服，尴尬地笑了笑：“早啊。”

“嗯，还不晚，”医生抬手看了看时间，见他一点都不着急，也笑了，“看样子，术前心理辅导是不需要了。准备准备进手术室吧。”

华景烁应了，赶紧放好东西，去卫生间换了病号服，跟随医生到手术室等候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快到点的时候，麻醉师注射了麻药。华景烁只觉得上一秒还在和医生聊天，忽然间天旋地转，很快没了意识。

他来到纯白的天地。

又做梦了吗？麻醉后人是在睡觉吗？

他好奇地四顾。天地间似乎起了雾，遥远的地方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近处如昨夜一般，没有上下，不分左右。他随意地选了个方向朝前走去，想看看这地方有没有边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不变的单调景象模糊了他的意识。他想要躺下好好休息，最好，能在这里睡个好觉。可就在他准备躺下的瞬间，雾气腾腾，剧烈地波动起来。

怎……么了？

他慢吞吞地想，意识像匹苟延残喘的老马，在思考的路上疲倦地行走。半晌，有熟悉的感觉攀附上身，他感到一阵阵颤抖自纯白中传来，在他身上落下一点一点的敲打。

恐惧，惊惶，无助。

脑中无端出现了这般的情绪，华景烁眉尖拧成了麻花，不解地向前伸出手指，想要确认什么。手指触碰到软软的表层，华景烁看了看一片空白的眼前，移动着手指。

指尖绕了个圈。

巴掌大的一个团子。

华景烁在脑中缓缓勾勒模样。突然，颤抖更烈，一声惊呼如雷电般撕破了脑海。

“Mama！”

心脏剧烈地跳动，耳边有模糊的声音传来。身体在下坠，心跳到嗓子眼，他用力抓住了一点依靠。

“怎么回事？心率过快了！”

“这手怎么在动，麻醉师呢，叫他过来！”

熟悉的名词唤醒了他，他猛地睁开了眼。无影灯在不远的上方，有些刺眼，灯下影影烁烁来去着的人影慢慢清晰，合成了几个固定的模样。他垂下眼，自己的口鼻上方覆盖着呼吸器，几根管子从身上交叉而过。

华景烁的脑袋还有些迷糊，这些场景如过眼云烟，没有在大脑中留下丝毫印象，只有一句仿若破音的尖叫回荡在耳边。

妈妈。

眼前有些模糊，一个温柔的面孔自远处慢慢走来，蹲下身，指尖抚上他的脸颊，轻柔地擦去眼角的湿润。

“烁烁乖哦。”

他看着她，看她弯起眉眼，笑如春溪。

华景烁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用力举起手，指指自己。

主刀医生手术刀还没放下，举着凶器靠近华景烁，问：“你想说话？”

华景烁眨了眨眼睛。医生点了点头:“你确认自己神志清醒吗？比个胜利的手势？”见华景烁摇摇晃晃比了个剪刀手，又敲了敲他的腿，“腿呢？有知觉没？”

华景烁继续眨眼。事实上他的腿虽然能感受到医生的敲击，但感知力度很小，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抬腿的力气。

手术室里几个医生凑到一起叽咕半天，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了呼吸机。呼吸管离开喉间，冰凉的空气钻入，华景烁压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医生们的动作顿住，回头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

“请问……动刀了吗？”华景烁问。或许是呼吸管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主刀医生凑过来，拿起手术刀示意，手术刀映着无影灯，寒光乍起。医生对着病床上精神头不错的年轻人，咂咂嘴：“正准备下手呢你就醒了，小伙子不错啊，全麻都放不倒你。”

华景烁舒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

医生还想和他说几句，却听这小伙子开口：“那……手术我不做了。”

“啊？”

医生傻在原地，手术刀松了松，凭着本能捏紧了，左手挖了挖耳朵，转身问身旁的助手：“我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助手同样僵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您没有听错。除非我们都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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