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第五片羽毛(2/2)
小孩不在了,临潼靠坐在椅子上,用打火机点燃手上的烟,半闭着眼抽了口。
仪听垂目,酒杯边上赫然是那本楼兰谣的剧本。
属于临潼原本的那本。
在临潼的注视下,仪听拿起剧本翻开,甫一翻页,虽然总体批注不多,但是有些页面细节处很是罗列了三四五条修改意见,每一条都是认真思考过的。
和临潼这个人一样,话不多,都说在关键的地方。
仪听慢慢翻,有一阵都没放下,临潼皱眉:“都不会演了,还看干嘛?”
仪听回答安然:“看看你的批注。”
临潼口吻不耐:“没什么好看的。”
仪听蹲下身,把剧本放在临潼的腿上摊开,临潼垂目,施施然又抽口烟将仪听看着。
连带着摊在他身上的剧本,都在眼底一览无余。
仪听的脸看着还和大学时代没差,认真问他:“不是说考虑吗?你确定是不会出演了?”
眼珠黑白分明带一层水光,觑得临潼心底的焦躁淡去些许。
“问题太多了,演不好。既然演不好,不如不演。”
仪听:“你原本是想把这个剧当一个精品做好?”
临潼直言不讳:“很出彩,剧情密度高,比盛唐倾歌那种爱恨情仇拍出来有节奏,而且涉及历史不多,过审的时候会好点,不会被莫名砍很多……”
话音一顿,吐口气:“不过也没什么意义了,后面想来分蛋糕的人太多,每个人说一嘴,偏偏都是不懂的,这个想加点狗血,那个想加位新人,改的七拼八凑……基本毁了。”
说到这,心头一阵烦躁,直接把剧本阖上,顺手想扔了。
被仪听给抢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临潼口吻不善:“看着烦,丢开点。”
仪听只说:“那你看我就是了,刚来我放那儿,现在也能放那儿。”
临潼吐口粗气,皱眉眼眉看仪听,须臾侧头又深吸口烟吐出。
仪听知道他不高兴,毕竟这剧本里都是他的心血,骤然谈崩了,和说好的不一样……仪听想,没有人比从大学一起过来的自己,以舍友的角度,更能明白临潼的这种郁郁了。
何况临潼这种人,前期能一次次耐着性子跑公司,自然就是抱着万分的诚意谈的。
如果他不屑,根本谈都没的谈。
仪听说:“下半年你就剩家书一部剧了。”
临潼粗声:“嗯,不过还多了俞星儿给的代言,还好。”
仪听:“我不是想说这个。”
临潼皱眉,声音放缓:“那你……”
仪听说:“如果只有家书,下半年的市场上,你的作品也只有家书了,我记得现在除了《拾光与你》还没上架,前面一部你的电视剧也快播完了吧?”
临潼:“不,不准确,我还有部烂片,脑残青春片,应该在年底会以网剧的形式播。”
这倒是仪听没想到的。
临潼见仪听思考,不由问:“你说这个干嘛?”
仪听正儿八经:“家书的剧本修改,我们不是意见分歧吗,我觉得应该再保留一些深层的东西,宫初雪则认为应该完全用一种灰色幽默的形式呈现。我当时记得,你是没说话的。”
临潼坐直倾身,脸和仪听的脸相距不过一巴掌距离,极近下,直直看入对方的眼底。
临潼轻声:“你知道原因。”
是,仪听知道。
家书保留深层的思考桥段,会让整个影片偏于文艺。
而黑色幽默,如果再进一步增加喜剧的成分,会让整个电影在基调上变得乐观明朗,说白点,会更卖座。
这就是仪听和宫初雪分歧的基点。
临潼不说话,不发表意见,是因为他清楚仪听的想法。
而仪听又怎么不知道,临潼内心其实是更加认同宫初雪的?
不表态,只是临潼在迁就他。
或者也可以说,在无条件宠着他。
临潼能来演这一部电影,就是在纵容宠溺他。
仪听清楚。
从对临潼开口的那一刻,就清清楚楚的。
他能来演这种电影,不是因为还华玉情分,也不是因为想提升逼格。
这种新人导演、新人编剧的第一部电影,就算有华玉的底子在,风险也不会低。
临潼会来,还投了钱,只是因为他开了口而已。
就这么简单。
仪听想到这些,声音沙哑:“是,我清楚。”
仪听说:“当时我反对宫初雪,可现在我想法变了,我想你能开口提意见,把家书基调完全的商业化修改一次。”
临潼皱眉,不可置信中眼底有什么在翻涌,惊疑不定:“可是……”
仪听答:“没关系。”
临潼将他看着,仪听安然重复;“没有关系。”
四目相对,目光清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完全商业化的修改,最后奖项就不会囊括到那么多了,特别是在艺术的成就上,艺术和商业,本来就很难兼容。”
“可是……”
仪听露出一个微笑来:“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对吧?”
临潼微愣。
仪听将他的手握住,重复:“我不会那么自私的。”
“你在转型期,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很难,我知道。”
“你要解约了,楼兰谣就是你签的转型作,一部商业化和口碑同时具备的电视剧,是在星光不为你继续营销之后的,退路。既是退路也是承接。我大概知道的。”
“为了它你推掉了电视剧和通告,因为这半年你想留着好好的演戏,流量模式能帮你达到的巅峰已经达到了,你要转型,就要大家看到你的实力,而你的实力,不能只是演技。”
“一个好的演员还需要具备商业价值,所以才选定楼兰谣,对吧?”
“我刚看了你改的剧情,都是在往大众口味修改,挑出来的笑点和情节爆发点,都是在保质保量,你往公司跑了那么久都不推开楼兰谣,就是因为往它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而且同时,你确实急需一部口碑和收益双收的代表作。”
“是吧?”
仪听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到内里目光幽邃,耳边好半天没回话。
仪听深吸口气,继续说下去:
“楼兰谣的初稿那么平淡,比家书寡淡多了,你能接,证明你有信心改出来。”
“我相信家书只需要一些切割,一切添加,就能被你改的很漂亮。”
“对吧?”
临潼还是没说话,眼内情绪翻涌,纤长眼睫颤动。
他抿起唇。
仪听看懂了:“你能的。”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临潼终于开口,目光明灭,嗓音粗粝:“改了就改不回来了。”
仪听笑起来:“没事啊~”
仪听:“没事,这只是我的第一部电影。”
“我还会有很多部电影,都会是你来演的,这一部不能达到最佳影片奖的高度,总是会有一部的,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难道不会相信我吗?”
是的。
仪听没说的是,这一部电影,在国内电影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他内心还是想冲最佳影片的,所以才启用的画面镜头唯美的导演宫初雪。
外人不知道,宫初雪不知道,但是熟悉彼此的临潼清楚,只是他们从不挑破。
临潼深深将仪听看着,琥珀色的眼珠渐渐蒙上一层水气。
艰难:“我希望你第一部电影是你希望的样子。”
仪听定定:“我现在希望它卖座,大卖,这就是我希望的。”
临潼深吸口气,右手的烟已经燃至尾巴,他拿起来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烟灰缸中。
吐出烟气。
两个人如此近,几乎是吐在仪听脸上了,气氛顿时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调情。
烟雾迷蒙中,临潼声音粗粝:“不要后悔。”
仪听摇头,笃定:“不会。”
话到此处,临潼无可奈何。
心头那点情绪反复杂糅,让他难耐,口吻别扭说:
“你和小树。”
“你们两个好烦,都不让人安静一会——唔。”
仪听凑上前,将最后这句话封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临潼后知后觉,这还是相逢后他的第一次主动。
阳台寂静。一吻封缄。
※※※※※※※※※※※※※※※※※※※※
临潼改稿,一部分因为大学是和仪听是恋人,另一部分是因为一直演戏,对市场有敏感度。
今晚本想早点睡的,写着写着,越写越嗨,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神仙爱情故事~真鸡儿绝美~~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