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1/2）

诊室与诊室相连，不少病人及家属在等待，元宛身边的空间依然小得可怜。余光瞥到诊室里的病人站起了身，元宛忙站到门前等待。她习惯在前一位患者就诊时关门等待，决不听见哪怕一个字的隐私，但别人并不都这么礼貌。患者推开了门，她刚要进去，一个中年妇女从她与患者间的空隙插了进去，挤开患者，嚷道：“宗医生，麻烦你加个号！”

宗医生停笔，将病历本放进旁边的一摞，道：“今天的患者已经满了，下次再来吧。”

“可是我很忙的，麻烦你给加一个呗，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宗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行，真没时间了。”

“就几分钟，不耽误事！”

元宛顿了顿，直接走上前，径自坐上椅子，笑道：“宗叔叔，好久不见。”

她看向中年妇女：“您先出去，可以吗？”

中年妇女白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捣什么乱，等一下不行啊。”

宗医生：“请你出去。”

元宛微笑，展开左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中年妇女瞪了她一眼，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这并不是元宛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上次，她没能提前挂到号，只能和宗医生联系后，等了半天才在宗医生诊治的间隙加了个号。等她结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宗医生与她一同起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一个老年男子直接开门闯入，要求加号。

加号的程序是比较麻烦的。这种三甲医院的普通号就已经供不应求，专家号基本在网上放出不到一个小时就已哄抢一空。加号需要医生写一个便条，患者再拿着条去大厅排队挂号。十二点，挂号处都已经没了人，医生难道还饿着肚子留在诊室等你加完号回来，再充当心灵导师陪您谈个半天？

精神科的病历本是精神科门诊统一保存的，连复印都必须要出示身份证。精神科门诊收到挂号信息，还得从一堆病历本中翻出您的。说不准这时候门诊已经没人了，还得医生亲自去找。医生下午又不是空闲无事，他说不准还有几个病房的患者要安排治疗，还有几屋子的学生要细细教导。来得晚是您自己的事儿，还能叫医生给您担着？

而且，诊室的信号真的有够差。别说4G，打电话发短信都堪忧。也亏医生护士们能忍得下来——也许是因为他们用WiFi？

宗医生从面前的一摞病历本中抽出元宛的那一本，摊开，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元宛笑了笑，道：“就那样吧。”

这就是说，“不太好”了。

宗医生飞速写了几笔，元宛看了一眼——嗯，看不懂。宗医生笑了下，道：“那么，最近有没有那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就是问，会不会有自杀倾向了。或许是他们的专业素养，医生永远问得婉转无比。

或许有的患者会介意，元宛却是彻底从专业层面来看待自己的病的，也不回避那些直接的词汇。她说：“还是有自杀倾向吧，不过依然不会真的去实施。”

宗医生停笔，抬头看着她，没有再接着问惯例的那些问题，而是笑道：“最近天气不错，有没有出去走走？”

“有啊，”元宛于是也微笑，她说过自己喜欢出去旅游，哪怕只是周边一日游，“我上周末去了龙门谷，门票特别贵，不过还挺好玩的。”

“龙门谷啊，我也去过几次，”宗医生的语气随意平和，“看起来你玩得挺开心的。附近的紫荆林之类的景点也挺漂亮的，这个季节也是最好看的时候，这周末你可以去看看。”

“这周末不行，”元宛叹了口气，“我倒是蛮想去的，可是下周我有pre要做。”

宗医生自然而然地问：“这样啊，最近也快期中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元宛苦笑：“继续缓考呗。”

宗医生转移话题：“也好，不要勉强自己。最近有运动吗？”

元宛继续苦笑：“没有。”

这也是她不太愿意来医院的原因。每来一次，都觉得自己毫无长进，一直在退步从未有突破。更糟糕的是，她知道，规律作息、经常运动、遵医嘱服药，是好转的必要条件。医生问这些，是极其合理的，她的违背才是不合情、不合理。

宗医生也知道她抵触，但他不能不问。他继续问道：“睡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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