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1/2)
那一年的夏末秋初,鸭子沟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孟洲要去梦西县读高中了。整个鸭子沟包括前营子, 就出了这一个高材生, 那可真是牛坏了。队长王向勇特意在村里设宴给顾孟洲送行,恭维的场面话那是一套一套的,黎美玉觉着就是来个热气球, 他们也能把它吹起来。
各家各户都提着篮子上门恭贺,王三姑那张万年刻薄脸难得露出了三分笑颜, 不笑还好一笑法令纹更深了,猛一看还挺吓人。
黎美玉提着一篮子蔬果和粮食站在顾孟洲家门外,抬手扣了扣门上的铁环,“有人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她总不能再提回去吧还挺沉的。黎美玉本不愿来的, 姚氏也不知道怎么的, 偏要装了满满一篮子让她带过来,“顾孟洲,你在家吗?”
就算来送礼的, 三姑也不会让进去,黎美玉想搁下就走又怕有人顺手牵羊,只好提着篮子往回走, 刚下了两步台阶,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孟洲站在门后, 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干, 身穿一件青灰色斜襟长衫,上面的盘扣还未扣好,显然一路走来很是匆忙。
顾孟洲默默打量了她一眼,侧身让开,“进来吧。”
“你奶奶不在家?我不进去了,我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黎美玉把竹篮提到门口,“顾孟洲,你什么时候去上学?”他去上学三姑肯定派马车送他,到时候她就能蹭车进城了。
“不在家,你不是要看书吗,自己进来拿。”顾孟洲把篮子提进去放在门后,黎美玉犹豫了一下,终是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长衫很长刚好到他的小腿,顾孟洲行走在前,他赤着脚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颇有几分走T台的架势,若是把他的斜襟改成大交领,腰上再束根腰带,妥妥的浴袍风。
黎美玉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一堵人墙,一股清寒之味扑鼻而来,有点像药又有点像花,黎美玉伸手揉了揉鼻子,“顾孟洲,你没长眼吗?”果然是青春期啊,长得就是快比她都高了一个头。
下颌隐隐作疼,顾孟洲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上台阶,“你在这等会。”
刚要跨过堂屋的门槛,就听见黎美玉在后面嘀咕,“跑这么快,没穿衣服吗?”脚下被门槛绊了下,顾孟洲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薄面上又泛起了几分潮红,顾孟洲又急又恼,他就不应该放黎美玉进来。
院子不大收拾的特别平整,一溜规则的石板从大门口铺至屋前,左手边靠着院墙的地方有一颗樱桃树,还有一颗大芭蕉,最引人注目的要属那一排菊花,个个比拳头都大,黄的鲜艳紫的典雅,粉的娇羞白的纯真,黎美玉在村里见到的都是漫山遍野的野菊花,还没见过这种的呢。
正想偷偷拔一株带回家,身后有人问她,“你在做什么?”黎美玉手一抖掐断了一株菊花,她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我看你家的花长得挺漂亮的。”
顾孟洲身着灰白色的亚麻短衫,胸前的三颗盘扣扣的严严实实,身下是一条黑色的薄裤,脚上穿着双单层的布鞋,光洁的手腕上空无一物,若是戴上串红豆或者小叶紫檀,标准就是几十年后很流行的清新学院风,时尚果然是有轮回的。
黎美玉眼睛亮了亮,围着他转了一圈,“你这身衣服蛮时尚的,在哪买的。”
少年长身玉立犹如林间的青竹,眉头微皱,“黎美玉,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黎美玉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平日坐着的摇椅上,试着摇晃了几下,“吃穿玩乐,我还能想什么,你这椅子很好玩,我也要订一个。”他从石台上拿过一个藤编的小框子,拿起剪刀咔嚓剪了朵菊花放进去,“你在干吗,这花开的好好的为什么剪了。”
顾孟洲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想要吗,这个不能生吃,可以炒菜”说着又去剪另一朵。
黎美玉赶紧一把拉住他,“长这么好看剪了多可惜,你分我几株我拿回去种在院子里。”
修长的手指扣在他腕上,顾孟洲感觉被她抓着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烫,几缕秀发落在他耳边带着幽幽的桂花香,顾孟洲拿剪刀的手都在抖,像是有什么吐了蛛网密密麻麻地将他缠绕,捆的他透不过气来。
“我去拿花铲”顾孟洲慌不择路地穿过花圃,芭蕉叶迎面撞来割破了他的手臂,而他恍然不觉。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顾孟洲心塞塞,今天真是白忙活了等会还得再洗一次。
顾孟洲的藏书都在他房内,黎美玉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进去,不是她害怕而是她不习惯。就像她素来不喜别人进她房间坐她床一样,那般私密的空间还未能有人与她共享。
“你看喜欢什么,自己拿吧。”顾孟洲把一个小书箱搬到她面前,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好几层,箱底铺着绸布,中间夹着束芸香草,有线装的蓝本也有早几年出版的书刊,“你若不喜欢,里面还有。”
黎美玉伸手拿了本《汤头歌诀》在手中翻看,“不用,这些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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