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1/2）

短短四字，却像是有千斤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叶星摇心口，他身子一凛，默然半晌，才失神道：“情有独钟……原来这世上竟有这种……”

“叶星摇，你知道它为什么叫情有独钟吗？”杜眉寿任由叶星摇回味了片刻，这才悠悠接话道，“因为这东西一次只能给一个人，并且要在两人互生情意的前提下才能成功，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没戏。”

“所以，如果完成的话……”叶星摇顿了一顿，抬头直视着杨怿，反问道，“代价是什么？”

“这小子果然聪明。”杜眉寿缓缓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神色，“都说物极必反，万物相生相克，这情有独钟堪比世间至宝，却也不是唾手可得，你不妨问问他，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告诉你？”

叶星摇没有接话，而是定定地看着杨怿，一言不发。

“它有一定风险，可能会反噬本人。”杨怿被他看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低声道，“情有独钟落成之后，如果被种下情有独钟的一方喜欢上别人，另一方就会……心脉断绝。”

最后四字，杨怿特意说得很小声，叶星摇仍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头皮一阵发麻，脸上赫然变色，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简单点说，你要是日后变了心，喜欢上别人，他就会死。”杜眉寿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紧不慢道，“所以我才说这小子为了护你周全，甚至不考虑自身安危，叶星摇，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这情有独钟一旦种下，有什么法子能让它解开？”

“施下情有独钟的那一方变心，或者……”叶星摇喃喃说着，他停顿片刻，低声道，“被种下情有独钟的人死亡。”

“不错。”杜眉寿点了点头，“所以你才必须死……”

“等等。”叶星摇双眉一皱，重新看向杨怿，问道，“你刚才说没有完成最后一层，这又是什么意思？”

“情有独钟一共有三层。”杨怿没有和他对视，他斟酌半晌，慢慢解释道，“只有在完成最后一层时，才会达成死契。”

叶星摇立马反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变心的话，你也不会有事？”

“等等，如果真是这样，叶星摇既然已经不惧毒物，这情有独钟只要停在这一步即可，又何必完成最后一层？”杜眉寿跟着问了一句，纳闷道，“鬼童，你这话可有点说不通。”

“如果两个人真的情深义重，生死相许难道不是平常之事？如果既不能托付生死，也不能一心一意，又怎么配得上情有独钟这四个字？”杨怿一字一顿地说完，淡然道，“况且这第二层也并不是百毒不侵，只是寻常毒物不起作用罢了。”

“寻常毒物？这天底下，要是谁把春花秋月宫的三大毒物排在第二，只怕这世间没人敢称第一，你以为是外面那些下三滥毒物能比的么？你俩压根就没见识过锦绣飞鸾和萦帘翠引的毒性有多强。”杜眉寿冷笑一声道，“不仅如此，我听安媚娇说，她的温香软玉对叶星摇也不起作用，你知道她这么多年来靠这招把多少男人骗到了床上？可以说是屡试不爽，我就没见过有人能逃过她的毒手。”

叶星摇听到这话，背上霎时掠过一层鸡皮，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中招，这时只听杨怿道：“杜眉寿，如果春花秋月宫这么厉害，你又为什么想要情有独钟？我之所以说是寻常毒物，就是指它的毒性敌不过情有独钟，就算第二层已经完成，这人要是服下薄情散，照样会双目流泪，在泪尽之后心碎而亡。”

“喔？那看来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杜眉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薄情散？妙啊，薄情寡义才能解情有独钟，真是妙。”

“这薄情散，想必也只有你这个七音后人才知道怎么配？”杜眉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杨怿，眼中露出贪婪神色，“我猜，这毒药你应该一直随身带着？”

“让你失望了。”杨怿淡淡道，“我并没有带在身上，你若是不信，尽管来搜。”

“哦？”杜眉寿挑了挑眉，也并不在意，“鬼童，不瞒你说，此事在我看来真是疑点重重，你知道之前发现你给叶星摇种了情有独钟，我是怎么想的么？除了遗憾可惜，老夫也觉得十分可笑，你就算顶着七音鬼童的名号，说到底不过是个阅历浅薄的少年人，小小年纪，情窦初开，便被这小子花言巧语蛊惑，竟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随便交了出去。”

见杨怿一脸事不关己，杜眉寿忍不住摇了摇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叶星摇是江湖第一门派的弟子，又是周闻笑的徒弟，就算他再喜欢你，怎么会为了你心甘情愿抛弃自己名声地位？换而言之，他也许是受周闻笑所托，为了获取七音琴谱，才特地接近你，你居然就将这情有独钟给了他，我看你真是蠢得可以。”

“但听你一说我才知道，你到底是七音鬼童，没有轻易被情冲昏头脑，还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因为叶星摇正好在帮你做事，这情有独钟又能保护他，你便暂时给他，权当是一把盾在用，对么？”

杜眉寿见杨怿始终沉默不语，他嘿嘿一笑，话锋突然一转，接着道：“如果你是真喜欢他却不信任他，你定会随身带着薄情散，毕竟此事有风险，若是发现叶星摇怀有异心，你便可将他除掉以绝后患，可你偏偏也没带，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之前压根就没想过，要给叶星摇种下情有独钟，是不是？”

杜眉寿说这话时原本心存试探之意，他说完见杨怿眉尖微蹙，不由地微感得意，继续说道：“既然你对叶星摇有情，又要上昙香岛，便临时种下情有独钟，方便行事，我本以为你爱这小子爱得死去活来，心甘情愿代他去死，看来我又想错了，你虽然对叶星摇动了情，却根本没有多喜欢他，甚至都没想过给他情有独钟，因为对你来说，他这个人身上的利用价值，比起他对你的心意，恐怕要重要得多。”

杜眉寿边说边去偷瞥叶星摇的表情变化，见他面色微微泛白，便故意道：“至于叶星摇，我倒是看错了他，他毫不知情，却舍身帮你挡了萦帘翠引，只是可惜啊，一片真心就这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杨怿，你的确没有愧对七音鬼童的名号，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心一意，生死相许，这时也不忘演戏，手法如此高明，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工于心计的少年人，实在是佩服，佩服。”

杜眉寿说完这番长篇大论，杨怿沉默良久，并没有出言反驳，叶星摇见他这般，心下不由地微感慌乱，忍不住开口道：“杨怿，你说话啊？”

杨怿并未看向他，他神色不变，漠然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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