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魔共舞(1/2)
打坐时间一到,仓内的人们迫不及待地活动起来,有的往风场活动,有的坐在板床上聊天,有的人在等着上厕所。商在板床上靠墙而坐,我对他有些好奇,便凑过去和他打招呼:“你昨晚很晚才进来是吧?”
他的头发很稀疏,几乎快要成秃头了,听我一问,他点点头说:“是啊,我们太倒霉了,就是因为没办营业执照,他们文化局这段时间严打,就把我交给派出所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只是没办营业执照,行政处罚就可以解决,为什么搞了个刑事拘留?”我有些好奇。
“营业执照没办,他们就说我在贩卖盗版教材。”他补充道。
“哦,那你是卖什么教材?”我追问道。
“我主要经营儿童外文图。”
“那他们现在给你定什么罪名?”
“非法经营啊!但我没事的,就是走一个流程,三个月。”他轻描淡写,显得很乐观,似乎这一切已是司空见惯了。说到三个月时,商伸出了三个指头来。
“其实你的事无非就是罚罚款了事而已。”我对他表示同情,安慰道。
“是啊,正常情况下顶多就是罚款,但现在文化局在打击盗版,他们查到我的店,我撞到风头上了,这帮人也是要表功,就把我交给公安处理了。”他开始有些愤愤不平,接着话锋一转,问我道:“那你是怎么回事啊?”
我原不想提起,既然他感到好奇,也不妨表明身份,我简单地总结说:“我们公司出了点事,因为涉及到网络支付,不小心接入了一些从事体育博彩的商家卷入其中。”
“网络赌球是吧?这个我知道。”他好像很自信,以至于显得在倚老卖老。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公司是合法的注册公司。”我强调道。
“你只要知道公司在做这个事,员工就有事的。”他像个“砖家”一样,武断地下着结论。
我感到厌烦,失去了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他见我不说话了,又问我:“你是哪里人啊?”
我说:“老家在东华。”
他说:“我是西江的。”
我说:“以前我们都称西江人为老表呢。”
他说:“现在也这样啊,西江以前有很多人都迁去东华了。”
我说:“那你的店开在什么地方?”
他说:“在花岗。”
我说:“那个地方我很熟悉,有个亲戚前两年住在那边。”
我们就这样胡乱地聊着。
大约十一点钟了,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间,广播里正播放着《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在准备饭盒,那两个人似乎是专门打饭的,因为我看到他们在很认真地把饭盒端着到小窗口去,那个窗口前已经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上毛发旺盛的伊田人在候着了,听人说因为他是少数民族,所以受到特别关照,每次打饭都是他优先,而且饭菜充足,弄得监房里的汉人只有羡慕的份。
伊田人已经打好饭菜,菜里有很多汤,他端着饭盒到风场的台阶上吃了起来,其他人还在整齐地坐在台阶上等候。
我们的饭菜也来了,是由打饭的监友从洞口传递过来。
可当我见到饭菜时已经没有了胃口,这是什么饭啊,看起来那么粗糙,我想那一定是早稻米,至于菜,只有白萝卜,大部分是汤,据说是有点排骨的,可大家都说没有见到排骨的影子。
尽管没有胃口,但我也不能饿着肚子啊。此时我发现一个人要绝食还真不容易,台湾总统***可以说到做到,但我似乎做不到。
于是我试着往嘴里送,口味很淡,难道没有放盐?我问起旁边的周勇,他说几乎每天都这样,但他已经适应了。果然,只见他狼吞虎咽,毫不在意地吃起来了。我努力地尝试,但还是难以下咽,即便肚子已经饥肠辘轳。由于昨晚没有吃晚餐,早上吃早餐也只有围观的份,现在中餐可不能再错过了,我极力劝自己补充能量,于是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就是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看守所的喇叭继续播放着高亢的音乐,《常回家看看、《说句心里话这样最容易击中内心最柔软境地的老歌还在重复着,我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为自己身陷此地而感到无比沮丧,听着想着,泪水竟无处可藏......
然而我得强忍着悲愤,毕竟这不是哭的地方,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必须坚强一点,至少在这里,我也得装得更坚强一点。我拭干泪水,跟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将饭菜倒入一个脸盆里,准备离开风场进入内仓。
“你,过来!”负责打饭的其中一个胖小子冲我走了过来,“来,这些我们要倒入便池,你得把萝卜捏碎,不要让它堵住了。”
“匪夷所思,这些剩饭剩菜不用倒入垃圾桶运出去,居然通过便池冲走?”我惊讶地发问。
“没有垃圾桶,就是这样搞的。”他丝毫不奇怪,似乎也习惯了这里的做法。
剩下这么多,真的很浪费,大家虽然吃不完,但也可以运去喂猪吧。
我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在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又有谁会在意这点本身不像人吃的饭菜呢?更何况这里不是餐馆,也不是农家,这里是看守所,在这里,连基本的人权都无法保障。
我弯下腰低着头,俯身开始捏饭团和萝卜块,小胖子和我搭档,他负责倒入便池。但真的没有堵塞,看起来这还是个技术活。
另外有一个人在负责冲洗风场,洗完后又用毛巾擦,现在风场跟吃饭前效果差不多了,当然,洗碗的两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该睡午觉了,墙上的圆钟指向十二点整,所有人已经在老大的催促下进去内仓,因为马上就要关风场门了。这时内仓又开始忙起来,铺毛毯、抱被子,我和商、香港人是新来的,被要求按入仓的先后次序在最靠近便池的一头躺下,老大身旁一个的蓝帽子负责监督,当我躺下时,他对我说:“把手放在胸前,双腿并拢。”说着还用脚示意我再往里挤,因为空间有限,我们就是这样非常紧凑的挨着睡,我的左手边是那个强迫卖淫的少年,右边则是香港人。香港人的个头很大,躺下去可能感到不自在,便主动要求不睡觉,主动声称要值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