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领教管教（1/2）

4月7日，也就是第二天，听监室里的人说，上午包干部会找新兵谈心，我和周瑞广都在此列，我想象着他的样子，他会像“南看”的陈管教一样皮笑肉不笑吗？他会有正义感吗？还是冷血无情呢？

上午九点，我们在监室里进行插花劳动。说是插花，其实是将细长的彩色丝带每10根进行包装，然后每20个小包再装入大包装袋。从生产的流程来看，产品已经形成，我们做的就是包装工作，这些花被用于婚庆、生日和礼品的装饰，这些丝带看起来很漂亮，我想外面的人一定想象不到这样的商品会经过看守所完成包装的。

我坐在板床上一堆如小山包般的丝带前点数，由于每10根一手，老兵的动作很敏捷，我自然比不上，王志前见我太慢，过来给我示范，说：“你看，5根一数，5根一数，这样更快。”我说行，这并没有什么困难，“无它，唯手熟尔。”我回应。

“东方明，谈心------”张起义传话来了，我迅速从板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门口，铁门此时已经打开，张起义提示我喊报告，出去后要面对干部靠墙蹲下，我点点头。

我跨出铁门，眼前站着一位身材中等、四十上下、国字脸型、头发略卷的制服，我在门边靠墙蹲下，感觉瞬间矮了他一截。他掏出录音笔对着我，我又有些受宠若惊，感觉自己像接受记者采访一样，可我失去了自由，这样的对话明显对我不公平。

开头都千篇一律，又是询问名字，我机械般地回答。

“昨天从南雄带过来的？”包干部显然已经知道我的底细。

“是的。”

“你是大学毕业的吧？”

“是的。”

“父母培养你不容易，出这样的事对他们打击肯定很大。”他开始说教，可转头又问，“你是因为什么事情？”

“听说我所在的公司牵扯到体育博彩，公安发起查处，说要我们配合调查，但我认为我是无辜的，我只是负责软件开发而已。”我解释道。

“无辜？”他一怔，对我的话表示怀疑，接着厉声反驳道，“那总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可是管教，这些事情我并不知情。”我委屈地说。

“你只是员工，我知道，不是主犯。但也要承担责任的。你不要那么多情绪，既然来了，就要调整心态，争取早点出去。”

我也不想再争辩什么，一声也不吭。

接着，管教开始循循善诱地说：“你也读了很多，你知道历史上江苏这边有一个名人的故事吗？受苦受辱只是暂时的。”

我抬起头，想起了西汉名将韩信甘受胯下之辱的故事，于是说：“您说的可是韩信？”

管教道：“也对，还有一个人，越王勾践，你应该也知道，勾践卧薪尝胆十年，最终东山再起打败吴国。在这里，不是说你要像他，而是要有好的心态而已，不要太悲观。”

他的话有些道理，至少比我想象中要高明许多。

“回去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他收起录音笔，示意我回去监室，我起身进去。

我趿着拖鞋走到之前插花的位置，脱掉拖鞋，赤脚上了板床。我想起昨晚写的明信片，问段志宏：“嘿，我那封信今天会寄吗？”

段志宏说：“会的，你问一下博士。”

陈博和我在一组插花，他的手很利索，见我问起，他抬起头来说：“已经交上去了。”

我放心了。我一边插花，一边想象着小曼收到明信片的情景，可是从江南寄回去要多久呢？可能需要一周。现在她会不会来江南了？应该不会，馨馨此时更需要她的照顾，怎么能脱得开身呢？小家伙一直以来都没有离开过妈妈，如果她真的来了，馨馨肯定无法适应。就算她已经过来，也不会这么快吧。

“想什么呢？快点！”我正想着，张起义像一个监工一样走过来叫道，打断了我的沉思。

博士和汪倩倩正在聊天，还有一个叫蒋晓冬的，也在一起说笑。他看起来年龄很小，说话的内容也显幼稚，博士问他李白是哪个朝代的，他说是宋朝的，于是汪倩倩说他是火星人。我在一旁暗自发笑，便问他：“蒋晓冬，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啊？”

还没等蒋晓冬回答，旁边一个叫郭立高的小伙子接过我的话说：“他是趁别人不注意时候推着电动车就走，结果别人发现了，追出来将他抓住报警，然后就进来了。”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周围的人更是哈哈大笑。

我问蒋晓冬：“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偷电动车呢？”

蒋晓冬倒不回避，说：“肚子饿了，没钱吃饭呗！”他有些不以为然。

我感到惊讶：“那也不至于去偷电动车啊，你可以去找朋友借点钱，或者回家去。”

“借不到钱，也没有路费回家。”他低着头，没有看我。

“你老家在哪里？”我又问。

“汉阳。”

“确实有点远，需要不少路费。”我调侃着。

“其实我进来很开心，至少解决了我的温饱问题。”他淡淡地说。但大家听了又哄笑起来。

汪倩倩说：“他说刚进来时的想法就是终于有饭吃了！”

蒋晓冬确认说：“没错，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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