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为鱼肉（1/2）

展信从来都不愉快，但总让我泪流满面，到了晚上，趁着大家都在板上看电视，我猫着腰蹲在地上，以板床作台面，利用从段志宏那里借来的大贺卡，开始给小曼写回信。

小曼：

你于16日、17日寄来的两封信均已收到，我已经看了许多遍，每看一遍都忍不住落泪。这些天一直想写信给你，可苦于没有纸和信封，今天总算借到大的贺卡，可以回信了。

我在这里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其他还好。你们不用担心。我每天都会想念你和馨馨，会想起以前生活中的快乐时光。晚上值班时也会在心里给你写信，不知道你是否有感应？脑子里经常会浮现那天离开家的情景，耳边仿佛又听到馨馨的哭声，还有离开南雄的那个中午，我从警车里看到姐夫、姐姐和亮弟，而你在车后边哭边招手，那种场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馨馨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宝宝，她是我们的骄傲，我相信以后也是。不管我怎样，你一定要好好培养她、照顾她。还有，上次我跟律师讲了，让你和姐姐先回南雄，姐姐为了我的事情到处奔波，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她还要照顾宇锋，有很多家务，不要为了我的事分了心。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你告诉二姐，我拖累她们了。你们先回去南雄吧。如果不是收到信，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呢。

房子还是退了吧，你去玉君那个小区或附近找找，暂时过渡一下。我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如你所说，我会走出这个低谷、迈过这个坎的。

最后送你一句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东方于04.20 晚

听这里的人说，如果经过检察机头确定证据不足无法起诉的，通常是在35天以内释放，而有些人可能会掐着第35天，所以到了那一天，你要么会被通知放票了，要么就会接到检察院的逮捕决定。

我的第35天恰恰是五一假期后的第一天，就是5月4日------这个传统的中国青年节。

我同样做着放票的梦，看守所外面有时会响起驱邪的鞭炮声，那多半是家属庆祝放票的仪式，我想我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一切会重新开始；

忘了这个鬼地方吧，就像从来没来过。

而这一天，有人竟在监室里玩着放票的游戏，让人好气又好笑。

早上放风时间，我正在风场刷牙。

“东方明，释放------”有人拖着长长嗓音大叫，听得出来，是章宏远。

有人马上传话到风场，原来是吴大志，这个老毒物，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冲过来对我说：“放票，放票，赶紧，还刷什么牙！”

我原本并不在意，但这信息实在过于敏感，我全身立即像满血复活一样，顾不了那么多，吐了一口泡沫就往监室门口跑。

“脱掉号服！”章宏远就像一位军官大声地发布着命令。

等我刚走到半途，就知道被骗了，这帮家伙明显是拿我在取笑。

因为门口没有人影，完全是章宏远在自导自演。

我指着章宏远笑骂道：“你这个鸟人！”

大家都哄笑起来，我嘴里骂骂咧咧，继续到风场去漱口了。

“东方明，下午就来了，随时准备放票哈！”章宏远在身后故意大声安慰我。

这一天都在等待，但与平常不一样，今天的等待更显漫长。到了下午，我还担心自己被遗忘呢！但总有监友不会忘记，他们还会和章宏远一样，突然在号务会的时候搞一下恶作剧，高喊“东方明，放票-----”，其实这是我期待的声音，大家也没有恶意，我只是照例故意笑骂回去，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一低头，这追求自由的欲望就像那滔滔长江水一样连绵不绝，奔腾汹涌。

整个下午，我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我终于等到了通知。

可这不是演绎多次的“放票游戏”，而是检察院正式发布的逮捕通知。

工作人员从铁门栏杆间隙里递过来，让我阅后签字，我心中翻江倒海，提笔的手都是颤抖不已，我盯着刺眼的“逮捕通知”，身不由己地签上我的名字，我猜想自己此刻一定面如土色，因为我甚至无力去做任何表情。我的身体也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工作人员一走，我便靠着墙壁，全身乏力地瘫坐在板床上。

希望本无所谓有，因为希望本没有！于我而言，自由只是一场空，希望只是一个肥皂泡，被风一吹就破灭了。

我已经一筹莫展，更是无力反抗，有人在我的耳边安慰我，我只当作没有听见，我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也丝毫不想应对任何人，我只是双手抱头，将头深深地埋到双腿间，开始痛苦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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