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斜倚红阑同照影(1/2)
才进了腊月, 京城崔府就送了信给叶绮,说崔名亚又升了内阁次辅, 授建极殿大学士,叶绮暗暗赞叹,怪不得当初舅舅无论如何也要结罗家这门亲事, 果然仕途上立刻就百尺竿头, 更进一步了。
信中还说初一入宫晋见了帝后, 崔家合家就要回原籍祭祖,叶绮回门的事,只好等到明年了。这本在叶绮意料之中, 也并无失落之感, 逸琴随诚亲王就了藩, 无召不得入京, 大表姐不在,崔家对叶绮来说, 是个毫无牵挂的地方, 反而想到可以省下一趟舟车劳顿,也是件好事。
罗老爷原本定在腊月里回杭州过年的。可是过了二十,还不见父子俩回来, 裴氏哼哼唧唧地声称病了, 叶绮见不着她,罗慕之和叶绮正商量着写封信问问罗老爷的近况, 裴氏却先把叶绮召了过去。
叶绮自从腊祭时陪着裴氏祭过一回祖之后, 就再没有见过这位婆婆大人, 这时见裴氏卧在青绿琉璃紫檀鼓腿彭牙罗汉床上,穿着青灰色素面纱绫寝衣,身上盖着一幅薄薄的淡烟蓝挑银丝百合被子,尽管屋里笼着四五个装满银丝炭的火盆,叶绮还是忍不住一凛。
裴氏大约也觉得冷,怀里还揣着一只圆滚滚的汤婆子,为防烫手,外头罩上一层大红色的暖缎套子,鲜红鲜红的,在这清冷的屋子里格外刺眼。
“你公公来信了,说本是要从河南赶回来的,京城却又有了一宗大买卖,年下是回不来了,昨儿差人送了信,又给了我一万两银子,领着家里老小过年——邢嬷嬷,把老爷的信拿来给三夫人看看。”裴氏恹恹道。
叶绮忙摇手道:“老爷写给太太的信,媳妇不便相阅。”
裴氏道:“无妨,你只管看就是,况且我还有几件事要交给你办呢!”
叶绮才不愿沾手那些事,且不说要与裴氏这个婆婆斗智斗勇,单是罗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有罗府与外头的人情往来,就琐碎之极!叶绮十几年来只是准备做秀才娘子的,管家理事的本事她可没学过。
不过裴氏再三再四的央她帮忙,叶绮只好答应若有事就来请太太的示下,反正叶绮打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她才不去染指那些麻烦事。
裴氏道:“你只当帮帮我的忙,你看我如今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内里头却是五痨七伤的。”裴氏卧病以来,听下人回事儿大多是邢嬷嬷出面,可邢嬷嬷终究是下人,周氏窝在绿芜馆里,百事不问,姚氏走了,主子媳妇里头也只有叶绮能应一应场面上的事。
叶绮就问道:“老爷这一走有小半年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裴氏道:“短则明年春天,迟则夏天——商家都是这样,一年到头四处跑。”
叶绮忽然想起罗慕之教她背过的唐诗“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她记得罗老爷好像在京城有外室的吧,怪不得裴氏身上透出一股憔悴哀怨来。
裴氏又道:“如今就有一桩事须要你仔细盯着,正月初五,咱们家邀了杭城的小姐来园子里赏梅,难得浙江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家的几位小姐也来捧场,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办得妥妥贴贴的。”
不过是个赏梅宴,叶绮在崔府时见得多了,在官家贵女们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事体,但罗府能请到这些贵女,就不容易了,难怪裴氏如此小心。
裴氏叫邢嬷嬷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嘱咐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若不够时,尽管从邢嬷嬷那里支取,花多少银子无所谓,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一百两?叶绮其实想说太多了,崔名亚这个阁员做寿,京城里大半官员都来捧场了,一天下来也不过花了百十两银子,不过是些官家小姐,只准备些茶果点心,哪里使得了这许多?然而叶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没有必要给裴氏省银子,到时候办得不好倒又要赖她了。
于是笑眯眯地接了银子,又听裴氏嘱咐了几句,方要告退出来时,只听裴氏幽幽地又是一句,“往年大年初一时,程大小姐必是要来拜年的,也不知今年还来不来?”裴氏半阖的眼睛中闪过一线精光,闪闪烁烁的,见叶绮茫然,忽而笑道,“罢了,想来是不会来的,我也就是这么想想。”
叶绮一壁往洗心居走,一壁想着,程大小姐是谁?看裴氏那神色,绝不是随口一说的,又想起她那不怀好意的样子,不由齿冷。还有,裴氏无缘无故地关心这些姑娘家的事做什么,结交官家的事,好像应该是罗老爷做吧。
叶绮想不通,回到洗心居就跟罗慕之说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罗慕之对这个继母素来没有好感,不屑地说,“不过,只要她的奸盗之心不对着咱们,倒大可不必理她。”
“自从出了云秋蘅的事,太太倒不似前些时候处处为难于我了!”叶绮实事求是道。
“哼!她敢!姚氏虽然去了庄子上,却还挂着嫡妻的名份,她若是再为难于你,惹恼了我,大不了把这事捅到父亲那里去,父亲可不管什么证不证据的,他与裴氏相处几十年,裴氏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她最清楚,如果姚氏被休了,罗昙和罗昌就得受牵连。”罗慕之恨生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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