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丑（1/2）
最近帝都人都非常兴奋, 上至皇族官员, 下到平民百姓, 听说火番国使者要来了，而他们来的目的，是想要和大靖建交。火番国是西疆诸国中最强大的国家, 一旦与它建立关系，不止能保大靖西部安定，而且能给帝都人带来更丰富的西疆物产。
而李云战为了让大靖完美地展现在火番国使者面前，可谓绞尽脑汁。
最搞笑的莫过于——
萧涵匆匆回到家，对正在忙碌的自家奴仆说道：“都先放下手上的事, 跟我去朱雀大道上！”
乔璎飞奔出来, 说：“绿眼睛的外邦人来啦？”
萧涵点点头, 说：“陛下让我们去迎接他们。壮壮呢？壮壮快出来！”
周壮壮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地说：“我就算了吧，长得寒碜，给大靖丢人！”
萧涵把人拉出来说：“我随时要出现在使节面前, 不能去街上陪你们，你和师兄帮我看着元元。”
周壮壮只好答应了，进去收拾。
于是偌大的定远侯府，除了不肯去凑热闹的水清风, 和必须留在侯府看门的家将以外，其他人都跟着萧涵去了朱雀大道。
不止定远侯府, 帝都所有富贵人家都接到了命令, 让家里人好好打扮一番, 去朱雀大道站着，乔家人因为都长得好看，也被拉去凑人头，给火番国使者营造大靖百姓生活富足、人人都貌美的景象。
乔璎一只手拉着王氏，一只手拉着祁玉，伸长了脖子看萧涵消失在人海中去调度金吾卫，她才舍得扭头看远处惹得人声鼎沸的火番国使者。
只见宽阔的天街大道上，缓缓骑来一队人马。前面八名仪仗士兵举着旗帜、伞等器物，随后是一匹高大雪白的马，它的眼神凌厉威武。马背上的青年碧眼褐发，年纪不大却留着络腮胡，身穿白色长袍，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红色火纹，整个人散发出似仁慈似严酷的气息，是火番国的王族无疑了。
他两旁各走着四名火番国青年，也都身穿白袍，将双手举在胸前，手掌间悬着一团火焰。
怪不得他们经过的地方，见多识广的帝都权贵都沸腾了，那一团团火看着实在是邪乎。
周壮壮低声说道：“那是什么障眼法，看着还像模像样的！”
乔璎歪歪脑袋，脱口就说道：“好像不是障眼法，是真的火，能烧着人的！”
乔明河看了女儿一眼，说：“元元，少看杂书。”
乔璎嘟嘟嘴说：“我以前看的书上是这样写的啊！都是有用的书！”
王氏听了，双眼一亮，女儿白天时也能慢慢记起以前的东西了？
祁玉说道：“圣火……教……”
乔璎点点头：“他们那边的人都很信圣火教的！穿那种衣服的人是、是……”她想来想去，记不起来了！
“教主……”祁玉说着，又添上一句，“国教……”
周壮壮等人都听明白了，圣火教是火番国国教，而那名青年是圣火教教主。
那青年身后跟着十多名官员，和几十个手持弯刀的士兵，押着许多宝箱。
整支队伍人数不算多，声势却很浩大。
而在帝都人好奇地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微笑的外表下是震惊——
不愧是四海之内最强大的国家，路边的百姓都穿着最华贵的丝绸衣裳、戴着最精美的黄金首饰，所有人的相貌和举止，与火番国的贵族不相上下！这天街景象，比归国商人们说的还要盛大！
神啊，这是个值得结交的大国！
队伍就要从乔璎他们面前走过去时，突然一只蝴蝶犬从人群中窜到了朱雀大道上，也许是觉得那一团团的火焰好玩，它飞一样地冲上去。
看见蝴蝶犬的人们不由发出惊叹，害怕它撞翻了外国使者，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蝴蝶犬的主人这才发现怀里的狗跑到了大道上，连忙高呼着狗的名字：“奴儿！奴儿回来！”
在大道两旁拦着百姓的金吾卫就上前去捉狗，可是来不及了，那狗跑得飞快，蹦得老高，去扑一个青年的火。
乔璎高声说道：“小心火！”她喊得着急，却忘了狗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
那青年一直注视前方，没发现有狗冲出来，来不及收回火，火焰将伸过来的狗爪子烧伤了。
蝴蝶犬掉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人们哗然，这才相信那是真的火。
狗主人被金吾卫拦着不让出去，而蝴蝶犬被惹怒了，跳起来去抓那名烧伤它的青年。
那青年却没有反抗，只是消极地躲避着。
周壮壮看急了，说：“那几个人功夫不错，居然怕一只狗！”要不是有士兵拦着，他早就冲过去帮他们解围了，外国使节刚到帝都就被一只狗闹得那么狼狈，对两国的关系不利。
其他人也看得哭笑不得。
乔璎说道：“他们那些人很尊敬狗狗的！”
“怪不得。”周壮壮说。
整支队伍停了下来，火番国士兵们上前来帮忙，可是蝴蝶犬越闹越凶，见人就要咬，而他们都不敢对狗下手，一时间束手无策。
金吾卫们赶上去帮忙，还没动手，就飞过来一根马鞭，打在发疯一般的蝴蝶犬背上。
那狗顿时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连路都走不动了。
圣火教教主见状，下了马，把受伤的狗抱起来。他碧绿色的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就往乔璎这边走来，把狗递给了她，显然是乔璎刚才出声提醒狗，让他误以为她是狗主人。
真正的狗主人赶过来，哭着把狗接了过去。
圣火教教主看见乔家人，尤其是乔璎，更加震惊了——谁说中原人都长着方脸、高颧骨、细长眼睛？眼前的这些不都是美人吗？
他不假思索地对乔璎赞叹：“姑娘，你那么霉，可以当我们教的圣女！”
祁玉是个老实的，这个外邦人的随口赞美在他听来就像是调.戏，就冷着脸说：“她……嫁人……了……”这是他能想到的让对方闭嘴的最直截了当的说法，毕竟圣火教的所谓圣女必须是未婚姑娘。
那教主顿了顿，用不标准的中原话说道：“是谁、那么有夫妻，能娶到这么魅力的姑凉！”
乔明河与王氏听得尴尬不已，这西疆人还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年轻的陌生姑娘说这些。
而实际上，是对方会的中原话并不多，“你吃了吗”用在这里明显不合适，“您贵庚、您贵姓”也很奇怪，“你是哪里人”则显得有些多余，所以他只好夸赞对方的美貌了。
萧涵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忙赶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往乔璎身边一站，说：“是我！”
圣火教教主看他一表人才，武功也很高的样子，再加上刚才不知道是谁一马鞭就把发怒的蝴蝶犬制服，他又在心里高呼起来——
神啊，这里真是人才济济！人才济济啊！
他礼貌地对众人笑笑，就骑上马，继续往前赶，正好遇上了前来迎接他们的队伍。
李云战派了太子和金阳公主来迎接，乔明河便猜到了刚才这名教主的身份，说：“看来那位使节是火番国王子。”
祁玉本来就对他随便夸自家妹子有些不高兴，接着看见了令他更加不愉快的一幕——
只见那人对太子行了礼，就策马来到金阳公主面前，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金阳公主有些懵，她平时在学院上课都吊儿郎当，昨晚由女官们带着排练过一回，现在已经忘了应该怎么回礼。
跟在一旁的卢婉用嘴型告诉她：“右手！”
金阳公主就把右手放进了王子手心，而王子微微弯腰，将金阳公主的手背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
这位火番国王子，刚从乔家人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又看见英气十足的金阳公主，觉得自己进了帝都后就一直在震惊，震得魂都要没了——大靖真不愧是天.朝.大国，处处有惊喜！
人们纷纷低声议论，虽然大家都是不那么在意细节的人吧，可看见这异国的礼节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祁玉，脸都涨红了。
萧涵打趣道：“师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祁玉说：“明知……故……”他一眼瞥到乔明河与王氏齐齐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脸更红了。
“我不知道啊！”萧涵说着，想起自己有任务在身，就弯腰和乔璎耳语起来，“再坚持一下，等他们走了你就可以回去吃好吃的了！”
乔璎高高兴兴点头，问：“小猴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萧涵说：“陛下想让我去参加晚宴。”
“啊？晚上才回来啊？”乔璎拉住他的袖子，有些不舍。
王氏把她扶住，说：“元元听话，侯爷的爵位在这里，交际应酬是常有的。”
没想到萧涵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去了，宫里能替我的人多得是！”
乔璎眯眼笑。
萧涵就走了，继续去指挥金吾卫维持大道上的秩序。
那边金阳公主被火番国王子贴了手背，嘴里不断嘀咕着骂他，还时不时回头看祁玉的反应。
祁玉假装没看见她，呆若木鸡。
金阳公主在心里骂道：大笨蛋！大呆瓜！还祁玉呢？祁木还差不多！
侍卫把她方才扔出去打狗的马鞭捡了回来，呈给她，她看也不看，说：“扔了吧。”
火番国王子这才知道原来是她给大家解了围，不觉往她这边靠来。
金阳公主就往一边靠去。两人越走越偏。
太子看不下去了，骑马溜进两人中间，向火番国王子问起了这一路的见闻。
* *
傍晚宴会将要开始，萧涵记挂着家里，想要赶回去，李云战直接把人扣住，说：“把乔璎和乔家人都叫来。”
萧涵低声说：“不好吧？璎娘不懂事，乔家是平民，要是给火番国的人知道了，他们可能会不高兴！”
李云战笑道：“萧涵啊萧涵，别看你吊儿郎当的，心眼谁都没你多，你是在记恨朕打压乔家吧？”
萧涵笑道：“不敢。”
“今天有些人不能来，所以让乔家人过来，让火番国使者看看我们的礼仪。朕早就计划好了，过些日子提拔一些世家子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涵继续笑道：“不敢。”这就去派人把乔璎他们接了过来。
大靖这边的官员陆续到齐了，乔家人也来了，卢家、宇文家也都来了人。朝廷重臣与世家望族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场合见面，彼此都有些惊奇。而乔明河几兄弟心中更多的是对家族重新崛起的期待。
李云战带着皇族出现了，金阳公主因为要在宴会最后演示一整套的外交礼仪，所以没有出来。
祁玉就收回目光。
乔璎见了，问他：“哥哥在找谁啊？”
“没有……”
萧涵低声对乔璎说：“金阳公主。”
乔璎就说：“哥哥放心吧，金阳公主一定会乖乖的，你不要打她！”
边上乔明河与王氏听得冷汗涔涔——儿子打过金阳公主？什么情况？
祁玉尴尬极了，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也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李云战让内侍宣火番国使者进殿，大家才知道那名王子叫伊斯塔。
使者们鱼贯进殿，用火番国的方式行礼，大殿两侧的朝臣和世家子弟长跪在席子上，朝臣们有样学样，上百人一齐行礼的阵势，让使者大开眼界。
宴会开始了，李云战与伊斯塔相互问候了对方，又谈起各自国家的形势和风土人情，滔滔不绝，相谈甚欢。
乔璎看着一盘盘菜端上来，咽了咽口水，说：“小猴子，我能开始吃了吗？”
萧涵说：“先等等。”
乔璎要饿晕了，低声说道：“我是傻的，不该来这里的。”
萧涵说：“谁说你是傻的。再忍忍，现在饿得越厉害，一会儿就能吃越多东西。”
“嗯！”
皇帝终于动了筷子，大家便开吃。
只有祁玉不吃。
因为伊斯塔突然问起了金阳公主，由译官传达给李云战：“白天在天街上迎接我的那位公主呢？”
李云战说道：“她正在做准备，一会儿上来为使节们助兴。”
伊斯塔笑着感叹：“我们在来的路上出了点状况，是她为我们解了围，我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李云战见对方脸上都要笑开花了，自己心里忽然动起了心思，不如让珈蓝去火番国和亲？
祁玉的脸都拉下来了，连茶也不喝了。大家都在吃东西，他饿得厉害，想起那天在曲江池畔，金阳公主递过来的兔子肉。
而伊斯塔并没有动娶金阳公主的心思，圣火教最注重血统，不会与外族人通婚，他只是佩服她的身手而已。
同样误解了伊斯塔意思的，还有在大殿后面等着出场的金阳公主。她听见伊斯塔不断打听自己的情况，又想起白天他对自己各种亲昵，忽然觉得一阵恶寒。再偷偷伸出头去看一眼李云战的表情，那表情她再清楚不过了，明显是在考虑自己的婚事！
不行，自己不想嫁到火番国去！那个狗屁伊斯塔王子，还不如祁木头有趣！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卢婉等女官慌了，劝她：“公主，小心不要把妆给擦花了。”
便有宫女过来跟着金阳公主，随时准备给她补妆。
金阳公主心烦意乱，把宫女一把推开，怒道：“走开！”干脆把头上的首饰都摘了，把头发披散下来。
卢婉和崔妙仪等人被吓得不轻，就算是寻常人都不会轻易披头散发，公主却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拆了发髻！
大家围上去，想帮她梳好头发，算起来还有一炷香时间，只要安抚住公主，应该不会有问题！
没想到金阳公主突然冲了出去，女官们吓得魂飞魄散，拦不住她，就想让一旁的内侍去殿上报告皇后。
金阳公主把内侍拎了回来，怒视着所有人，说：“谁也不许出去！”
就对着自己的几名侍卫下令：“把我的马牵来！拿蓝色黑色白色的颜料来，要很多很多！”
“公主，殿上不能骑马！”侍卫们胆战心惊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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