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天虞山山顶主殿内。
步莨坐在椅子上, 两手撑在腿两边, 小腿不停晃荡。视线定在悬于半空中的罔极镜,片刻未移。
忽而, 沉黑镜面荡起微微涟漪,渐渐从中心开始溢出光亮, 缓缓扩散。
步莨杏眸大睁, 忙跳下椅子走到旁边, 摇了摇正单手支额假寐的帝君:“帝君!镜子亮了哦!”
北霁帝君掀眼, 目光一转,只见亮光盈满镜面,刺亮耀眼。稍刻, 光芒收敛,隐隐能看到有漩涡由内朝外旋转, 正是通道打开的迹象。
他倏然起身,施法连接通道。不消片刻, 一道白光闪跃, 落在地面。正是抱着沅止的澧兰。
将将回归现实, 澧兰神思恍惚不清,低头一看怀中之人,方才在虚境中的画面渐渐跃出脑中。她眸光震颤,寸寸碎裂, 直至模糊一片, 汇珠流下。
“阿止?阿止!!”她跪坐地上, 抱着双目紧闭的沅止, 手臂发颤。
北霁帝君上前唤道:“澧兰?”
澧兰抬起布满泪痕的脸,茫茫然:“帝君?”
她环视一圈,还未细思自己为何到了天虞山,忽两眼澄亮,恳求道:“还望帝君救救阿止!”
北霁帝君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莲花台:“速速回魂,魂体分离太久不利于他复原伤势。”
澧兰顿感欣然,只要帝君在,徒儿定有救了!她片刻不迟疑,将徒儿魂魄还原体内,再施法遁入自己身体。
澧兰缓缓睁眼,身体较方才重了许多,已回归身躯。她迅速坐起身,看向旁边躺着的徒儿,他仍旧双目紧闭,面颊比平日苍白许多。
她伸手触碰,他脸颊凉得她发慌,透过指尖直凉进她百骸。
帝君劝道:“你先同步莨在里间等着,我需解开他衣裳详细查看。”
澧兰神色哀伤:“帝君,我误入执念伤了阿止,我不能失去他...”
帝君拍拍她肩,温目浅笑安抚着:“放心,我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徒儿。”
澧兰再不敢耽搁,牵着步莨出了主殿。
待她们离开,北霁帝君俯看莲花台躺着的男子,竟是收了忧色,口吻揶揄:“是死是活吱个声先?”
沅止缓缓睁眼,睨向他,淡道:“你看着办就是。”
***
白萩萩今早醒来就没见到师父和神君,以为他们大清早该出去办事或者巡山了。因神君偶尔会帮土地神巡查附近山岭。
直到深夜,两人也未归,她难免忧心,白萩萩便在院中一直等着。
见前方云头落下,她忙迎上前,可看到神君扶着面容苍白的师父,刚要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担忧询问着情况。
澧兰刚想同她大概说两句,沅止忽然睁开眼,靠在她怀中虚弱道:“天冷,回房吧。”
澧兰自然以他为重,且冬季夜晚寒气较重,不宜久待,便让白萩萩赶紧回房歇息。
待他们关上门,白萩萩一边皱眉细思,一边回屋。方才师父说完话睨了她一眼,虽然只是淡淡一掠,但眼里的冷意并未掩饰。她做了什么让师父不高兴的事吗。
白萩萩思琢许久,仍是一头雾水。许是方才瞧错了吧?
***
澧兰将沅止扶在自己床榻上靠坐着,因她床榻宽大也舒适些,沅止的床是当初临时让兀桑做的,刚刚能躺下一人的宽度。
“我去帮你端来温水,喝下药再睡。”
澧兰说完便去煮了一壶水,端进来放在床榻旁的桌上。斟了一杯,试了试温度,便要重新倒一杯给他。
沅止侧头看向她:“兰儿试温的那杯就好。”
“好。”澧兰应下,便没再斟茶,端着自己方才饮的那杯过去。
现在她事事皆顺着他,不想他不开心,不想他难过。只想尽可能弥补他心底的伤,何尝不是想赎她自己的罪。
去年她带沅止去过天虞山找帝君,他心思聪慧,一遍就记得路。她魂魄被吸后,他定是忧心忡忡连夜赶去向帝君求救,还以身犯险入罔极镜救她出来。
徒儿满心记挂她的安危,她却因对云善的执念深重,沉溺自己编织的虚幻美好,冷血无情将他重伤!
可她伤的何止是他的身子。他坠落前的话语满含绝望和痛苦,细细想来,都似利刃一片一片凌迟她心肉,令她自责万分。
待他吃下药,澧兰将杯子放回桌上,转身见他坐起来要褪外裳。她忙道:“别动,我来!”
沅止解衣的动作顿住,愣然看着她。
澧兰两步上前,坐在床沿,帮他缓缓褪下衣裳,口吻严肃:“帝君说了,你四肢伤及筋骨若要尽快修复,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最好也少走路,关键得休息好。往后解衣穿衣这种小事,为师会帮你弄。”
沅止依言乖乖不动,帝君倒是叮嘱的好。只是她会时不时贴靠过来,发丝惹得他面颊微痒,还有洒在脖颈的湿热呼吸,合着她独有的幽香....
沅止只得微微避开,要维持苍白的脸色,伤重的状态着实有些费神。
扶好他躺下后,澧兰掖好被褥。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心头又是一揪,问得小心:“伤口是不是很疼?”
沅止摇头,给她一抹安抚的笑:“不疼了。”
闻言,她鼻头微酸。重明鸟的羽刺锐可破钢,怎会不疼?帝君曾说过其羽原为刑罚器具,刺入可定魂魄,防止受罚之人的魂魄逃离肉身。
她竟狠得下心,刺入四肢和胸口,他定是痛彻心骨,却强忍着痛意反过来安慰她。
澧兰清了清酸涩的喉头,道:“沅溪的水可助你伤口恢复,帝君也有交代这些日子你得每日在浴池中浸泡一时辰。你放心,为师会将水烘热,不会让你受寒的。浸浴后,为师会帮你涂抹帝君个给的药膏,胸口、四肢皆要涂。倘若药入伤口会疼,你便多忍耐下。”
沅止点头应下。其实他身体较一般人恢复速度快,何况重明鸟甩来的是它身上灵力最弱的羽刺,魂魄归体后,他的伤势基本好了六七成。
但澧兰终究是铁心让他受伤,他心里难免有一丁点的怨气。享受一段时日的照顾,也是理所当然,他如是想。
可到了第二日,他便懊悔不已……
***
翌日,院内的浴池。
正靠坐在浴池壁的沅止面上端的是镇定自若,心跳已快得似脱缰的野马。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帝君交代她帮他擦药膏、扶他入浴池,那就不得不解衣相见。他可享受她的照顾,顺便情动下博得香吻一二应当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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