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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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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栖木林, 残月清影, 幕无星辰。树影萧萧瑟瑟,雀鸟无鸣无息。

雪松下, 一人碧裳翠翠,一人藕裙素素, 两人执壶又一清脆声的碰撞, 仰头醉酒。

二十几个空酒壶歪歪扭扭倒在地上, 方圆十几丈都能闻到浓郁的烈酒香。

楠艾放下酒壶, 倚靠在树干上,脸红得似火烧云,神思却不混。她酒量向来好,喝下二三十壶都不在话下, 即便有醉意,也醉得不深, 脑袋清醒着。她却因自己难醉而犯愁,实在是想狠狠醉个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楠艾歪着脑袋侧看澧兰:“你别管我了,回天刑殿歇息吧,否则尊者可得记恨我。你喝得酩酊大醉,他的脸就得冻成块冰,保不齐就将我绑去天刑柱给罚了。”

澧兰抿唇一笑, 沉默未应, 抬头仰望没有星光的天幕。

楠艾在这里喝了三天闷酒, 天庭便整整三日夜无星河。她无心布置星辰, 心里有气有委屈有怒有怨, 甩手就不管了。天帝因昱琅的事实感惭愧,遂未怪罪楠艾擅离职守,放她一个月假让她好好修养。

大婚那日正在天宝殿招待众仙客的天帝和天后听到大殿下急急的讲述后,当真是一脸懵然,傻眼杵在那高座之上许久。待回神明白发生了什么,天后气得一巴掌碎裂面前的桌子。直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噤声,呼吸都颤。

天后当年因昱琅割心之事对姬钰是厌之入骨,此次姬钰一搅合,把自己儿媳妇弄没了,怎不愤怒?她威压顿开,直喊着要冲去药神殿将那狐狸毛给拔了,皮给撕了,心给挖了!惊得天帝和大殿下赶忙拖住她。

天后忿忿地瞪着天帝,长指指着他:“你你……”你了许久,她本想骂:“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啊!”在脑中过了这句话,这不是骂自个儿吗?瞬间把这话绕回口中改造出:“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啊!惭不惭愧!丢不丢脸!”

天帝哪敢多言,顺着她性子不住点头,只得先将她安抚下来,免得真闹去药神殿,指不定连自家孩子的皮都得被她扒一层。

处理完大婚当日的混乱后,天帝次日便携天后早早赶去置星殿,原打算同楠艾致歉。天后委实喜爱楠艾,致歉之余还想开导开导楠艾,想个办法再撮合两人,这桩姻缘她不想断。

可楠艾谁的面子都不给,统统避而不见,唯独只有澧兰可以自由出入置星殿。天帝和天后便找澧兰去游说。澧兰摇头,嗟叹道:“她已去断念池涤尽了情丝,莫再难为她了。”

天后一听面色煞白,身形趔趄,姻缘已毁,再难求。天帝扶着她驾云离开,远远还能听到天后一边哭一边惋叹的声音。

楠艾除去情丝之事,只有澧兰知晓,话语算是半真半假,楠艾的确去断了情丝,却没断尽。

这就得追溯到大婚当日夜间,楠艾私自跑去了归神殿。在归劫台的断念池上,她从心口抽出情丝,入池涤尽。抽情丝堪比剥筋拔骨,当是痛不堪言。

澧兰好不容易问东问西地寻到她时,情丝已被抽离了将近一半,吓得澧兰直接出掌将她拍飞几丈远。

她瞬步上前跪抱着楠艾,连连痛骂:“情丝是你的,又不是他的!你作何要毁了自己的将来!除掉了情丝,你日后还如何去爱他人!于你不公平,于你日后的夫君更不公平!愚蠢之举啊你!”

楠艾在她怀里哭得像个迷途的孩子:“我不想再爱了,太痛了!一想到今日之事,这么多年的追逐和付出化为泡影,我就痛得筋骨要搅碎、心口要撕裂般。可我方才抽离情丝,却是一分痛感都无,我已麻木……这情丝我要不得,不敢留啊!除尽了,这里才不会那么痛。”

说着她握拳拼命捶打胸口,想将心给掏出来捶烂了。

澧兰只得幻出白绸将她双手缠裹,狠力地将她搂在怀中,禁锢她不让她伤害自己。

澧兰早已泪涌如泉,却是咬着牙硬忍住不让哭声泄露。她若也痛哭泄了气,谁来支撑楠艾。

她哑着嗓音,缓缓同她讲着道理:“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对不住你自己。总有一日你会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若是今日情丝涤尽,一丝不剩,你便要悔恨今日的所作所为!因你没法再爱,你会负了深爱你疼惜你的人。可情丝若尚存,便是一线生机,剩下的一半情丝是你的希望,不是昱琅的,需得你自己牢牢把握住,不可为他终结你的幸福。”

察觉到楠艾渐渐放弃了挣扎,哭声也小了,她松开怀抱捧着楠艾脸,擦着她眼泪,再劝:“你若伤害了自己,我会担心也会痛。就算为了我,让我安心,可以吗?”

许久,像下了很重的决定,楠艾语气坚定:“我依你言,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伤害自己。”

得了她的承诺,澧兰终是放下心来。可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全然放下,即便她抽离了一半的情丝,心里的创伤怎能即刻愈合。楠艾想喝酒解愁,澧兰陪着她一起,两人就在栖木林喝了三天三夜。

澧兰酒量不好,喝的少些,地上歪倒的这些个酒壶大半以上是楠艾的成果。

***

见澧兰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楠艾撑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喝傻了么?怎的不回我话?”

澧兰回过神,睨她一眼:“你想我说什么?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任你独自在这儿喝闷酒,却净要说些个胡话瞎话。你放心,我若醉晕了,阿止也怪不到你身上,顶多把我给训一顿。”

“噗!”楠艾没忍住笑出声,算得上是这几日第一次真心开怀笑出来。一想到澧兰面对尊者,平日里淡漠不惊的模样全然被埋入地底三尺,她又捧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即便是兔子见了狼,你也是只毛发带刺的兔子。不过醉点酒而已,饶是真触犯到他,你若晓得服个软,亦或装出个柔弱样儿,他断不忍心对你真动怒。何必总是硬碰硬,最后被他压得死死,还不是自个儿吃亏,亏了心气又亏了力气。”

澧兰晃荡着酒壶,俨然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瞅着楠艾。有些时候她不是没服软过,或者装作几分无辜的模样,但他每次一眼就能看穿,而结果就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若是反抗呢,虽然结果十之八九没太大区别,但他会顾忌她的情绪,这一点她可是颇有心得。便是:他的确怕她真生气,若她气得冷战,他面上清冷如霜,心里定然无措不安。到那会儿,她说什么,他就会应什么了。

澧兰喝下壶中最后一口酒,将酒壶一抛,吁了一口长气,神情倏然严肃几分:“映雪剑的戾气的确不容小觑,姬钰心脏的伤口愈合缓慢,至今还躺在药神殿。药神君可苦咯,日日插针煎药地守着。”

楠艾顿了一瞬,随即仰头继续喝着酒。

澧兰转身看向她,接道:“重伤狐族的公主不是小事。阿止说若按天刑殿条规,刑罚最少为三级,雷刑十二日,一日一个时辰。”

楠艾将酒壶放下,擦了把嘴,不以为然道:“几时行刑?我自去便是。”口吻清淡若水,好似谈着一件无足轻重之事。

伤姬钰之前,她便有心理准备,天界天条金律不容质疑和藐视,无谁能游离在天条之外。即便是天帝触犯天条,天刑殿殿主也不会为其消罪,更遑论她。

澧兰侧撑脑袋望着她:“你倒是心眼大,一副无所畏惧的凛然模样。不过呀……”她忽而笑了笑,道:“有人替你受了罚呢。”

楠艾愣了一瞬,随即醉红的脸惊惶得白回去几分。澧兰猜出她所想,她是不愿承昱琅的情给吓成这表情吧。便道:“放心,不是昱琅。”

楠艾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自嘲地勾勾唇,她怎会下意识想到昱琅,即便他知道此事,也不可能替她受刑。

楠艾没先问究竟是谁,却是疑惑道:“这刑罚还能代受吗?”

澧兰唔了一声,道:“原则上应当不可行吧?毕竟未曾有谁这般做过。不过阿止说也没条例规定不能代受,就直接向天帝禀明。天帝开始有些犹豫,说开了这先例,仙家恐要三言两语。阿止便说尚未有的条例,初得由他来定,若是哪位仙家有异疑,直接上天刑殿找他要说法。天帝最终还是同意了。”

楠艾笑了笑,尊者上回可是主动欠她一次人情呢,刚好还人情了?

她摸着下巴:“尊者对天帝都那么强硬,难怪没仙官敢接手的天刑殿他敢接下来。”朝澧兰眨眨眼,很是暧昧:“他私底下是不是也这么强硬?比如...嘿嘿!”

澧兰岂不知她所指为何,这时候还没正经的。瞪她一眼,把话题绕了回去:“代你受罚的人直接去天刑殿找了阿止,一日受完十二日的雷刑,恰是你来醉酒的前一日。”

楠艾咂舌,一日受完十二日的雷刑?连喘口气修复的时间都没有,不得劈得七窍生烟?皮开肉绽吗。

她正要开口问是谁这么好心?本清凉无风的栖木林陡然刮来一阵诡异朔风。顿时漫天生寒气、八面风透体。

楠艾手一抖,酒壶没拿稳,咚的一声落地。这气息,这寒风,熟悉得有些心惊胆战……

澧兰拢了拢衣襟,搓了搓手臂,刚道出一句:“怎的突然起了北风?”两人面前一丈远,霎时出现一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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