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今世（1/2）

府邸没有了白天时的哀哭声，像一座冰冷的死宅般寂静。

她从梦里醒来却眷恋着梦中人怀抱的温度，此刻空落落的，万般难受。

“他已经不在了。”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穿着白衣赤着脚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曲廊与帏帐来到灵堂，轻轻触碰他的棺柩，周围婢侍倚着柱子睡得深沉，她没有惊动她们，靠着棺沿坐下。

那日她顺着河流而下流进峡谷中，在荒山野岭里走了两天两夜，终于逃出了云莱谷，等终于到了江丞相面前时，她几近脱虚，用尽全力道：“丞相，云莱谷…穆家军。”便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江丞相前来探望她说道：“援军赶去云莱谷带回了穆将军的遗体，此刻正放在大堂里。”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最后那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真的死了！

江丞相说他万箭穿身，千仓百孔。她疯了般地尖叫，把所有人赶了出去，独自锁在房中。

他们之间缺了个婚礼，她在屋内没日没夜的赶补嫁衣，她要为他披上凤冠霞帔。直到碧水领着府内众人跪在门前哭喊她出来，将军的遗体不能久放，她才开了门。

……

“穆扶风，再也没有人会惹我生气，也没有人来逗我笑了。”她哑着声喃道。

棺里没有回应，她苦涩一笑，竟然会期盼他从棺中坐起，勾着熟悉的笑意对她说：傻瓜，逗你玩呢。

“是谁害了你？害了穆家军？”她喃喃问道，心里却一片清明，能调动肃武将军的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人还能有谁？而作为她的主子，十三阁阁主在这中间会没有出一份力，她亦是不信的！

仇恨在她心里发芽，她如今绝望得只剩一份仇恨支撑着。

一阵轻风拂过，她嗅到了一丝异常，是迷香！

一旁的婢侍全都倒在地上沉睡过去，她挪步到院里。

“司棋，阁主命你即刻随我回十三阁，或许他会宽宏大量饶你一命。”黑衣男子站在月色里说道。

白司棋冷笑一声，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字：“滚！”

黑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条命捡回来可不容易，若不随我走，便是死路一条，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吧。”

“凤之信，我不想杀你，你走吧。”她冷冷道。

“你！”凤之信薄怒，冷哼道：“不识好歹！”但也无可奈何，白司棋尽管功夫不怎样，却是十三阁的使毒与暗器的高手，他亦不想与她硬碰硬。

“既然如此，我只能如实禀明阁主，你拒不从命了。”说完他黑袍一挥，如鹰燕般消失于庭院中。

她抬头望着夜空心寂如水，今夜这般阁主是不会容她活下去的。而若不是她侥幸逃脱找到丞相，或许穆扶风便不是为国捐躯，而是背叛朝廷、勾结外敌。她知道了一切真相，所以皇宫里的那位亦不会容她。

穆扶风的丧礼办得格外隆重，少年将军为国捐躯，举国同哀。这样的场面却唯独少了将军夫人，外头传道夫人伤心过度，几度昏阙无法现身。却不知如今白司棋被禁军围困在府内，重重把守。

“夫人。”依旧是前些日子的李公公，只不过今日身着便服前来，他强挂着笑说道：“皇上体恤您因将军身死的悲痛，特赐一壶酒予您。”他低着腰递上白玉杯盏。

白司棋淡笑：“我知公公曾多次相帮将军与我，这份情司棋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还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李公公红了眼眶，半晌才开口道：“穆将军也算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夫人您也是位好女子，可惜……”他停住了话语，用袖子抹着泪。

白司棋不再多言，直径接过酒杯，心中暗嘲堂堂十三阁的使毒高手，如今却要命丧于一杯毒酒下，实是可笑。

我不畏生死，只可惜不能和你白首。穆扶风，愿来世还能相逢。她默道，抬首饮下杯中酒。

……

朝乾殿上，李公公站在殿中高声宣道：“昭烈将军夫人穆白氏因思念将军过度，自缢于将军府，朕感念其忠贞烈节，特加封穆白氏谥号为昭烈文贞夫人，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皆跪地高呼。

* * * * * * * * * * * * * * * * * * * *

白司棋浑身灼热，难受的嘤咛出声。

“棋儿，棋儿啊，你怎么样了？不要吓娘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她耳边唤着。

娘？她迷迷糊糊地想，她自小就是孤儿，哪来的娘？

喝下毒酒时腹部撕扯般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朱红的房梁有些忡愣，她……竟然活了下来！

“棋儿！”一旁的女子见她醒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终于醒了，娘好担心你啊。”

她转过头看去，女子脸庞眉清目秀十分年轻，穿着绸缎襦裙，看着是位非富即官的夫人……只是这位夫人怎么会是她的娘呢？

她细细打量着，突然一愣，被女子握住的手还不及女子的半个手掌，白嫩粗短的手腕一眼就看出这是小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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