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四)(1/2)
瑟伦很久没有见到艾森,有些太久了,他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分别,像是对方刻意的,他却没有任何责怪的立场与理由,好在瑟伦可以用书本转移注意力,但时间一长,书中的故事便索然无味。
溢满香气的花朵不属于他,枝桠上讴歌爱情的鸟儿不属于他,牧羊人能安抚心灵的笛音不属于他,骑士挥动的长剑现在也不属于他了。瑟伦·维兰,一个战败者,被国王打断右腿的质子,所拥有的不过是身下还算柔软的床榻,以及日益沉重的孤寂。
老学士看出他情绪低落,甚至不再提及书中那些令他向往的内容,愉快的心情能让他恢复得更好一些,这也是学士探望他的原因,为此,他甚至得到了一些相应的特权,例如可以随意携带书本笔墨进入这个房间。
君王的心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医学学士能够揣度的,他也看不出来这位附属国的囚徒选择的每一本书有什么不同。这些书从他手中递出,又由他收回,如果对方真做了什么手脚,那么学士也会跟着一起遭殃,好在瑟伦并没有这个心思。
“你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差了许多。”学士压下疑虑,开始履行职责。
瑟伦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看着老学士,那眼神里带着求知欲,不难看出他被一些问题困扰。学士干脆走近一些,站在床边等他开口。
“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瑟伦问,一双翡绿的眼睛里流转着光彩。果然来了,学士叹了口气点点头,看着瑟伦有些紧张的用手指勾了勾被单,“我来卡烈安一年多,却不清楚统治它的君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的了解仅限于传言和宫殿中流窜的碎语。”
“我的了解不比你更多……”
“并非如此,学士。”瑟伦斩钉截铁的言论着实让老学士有些惊讶,他果然比看起来机敏,“仆从们清扫房间的时间是固定的,就连我需要协助也必须大声呼喊,他们才会进来,只有学士不一样,你可以在任何时间进来探望我,即便你总是守时,而且你可以给我带来书本,前不久我向一位女官询求一支笔她都支支吾吾了很久。”
他如此笃定学士与众不同的原因可不止他说出口的一点,他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位老人家,可他却出现在了两个地方:桑维托的府邸与卡烈安的皇宫,还都是被艾森传唤来的。上个梦境中,有些人他在现实里见过,他们都与艾森有着这样那样的交集,就连这个宫殿中的一些女官都是克威尔庄园中的仆从。有些他没见过,艾森的关系网他也只是眼熟一部分。可艾森总是让这位学士来照顾他……他们一定认识,也有着他不知道的关系。
学士用缓慢又无奈的语气夸奖了瑟伦一番:“没想到你这么细致,但是孩子,有时候太过细致并非什么好事,我可以当作这场谈话没有发生过,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
越是不让知道的事就越想知道,瑟伦也一样,被学士这样劝说,便铁了心要问出个究竟,有关兄长的事情他总以为自己是最清楚的一个,他知道兄长会在夜晚燃起灯一个人翻阅信件,知道兄长希望得到陪伴,那是从他母亲那失去的东西,知道兄长光艳的背后藏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从不深究那是什么,只要看着艾森为拉拽着“克威尔”这个姓氏疲惫攀爬的模样,他就忍不下心去询问。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所了解的其实很少,他不知道艾森的灵魂会渴望成为一个骑士,不知道兄长热衷于触碰他的理由,不知道兄长的亲吻原来带着蜜糖的甜味,而他的蓝眼睛里远远不止关爱,更不知道艾森会如此的冷漠与残忍。
“或许你回答了我,我的心情就能好起来。”学士很关心他的心情和需求,起先他被学士的热情迷惑了,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出于好心,但长时间的无所事事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和思考,然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医学学士的地位似乎并没有高到可以在皇宫中来去自如,那么是谁给了他特权?在这个人人忌惮国王的宫殿中只有一个可能。
这下轮到老学士头疼了,这就是与人为善的不便之处,总会有人借着这份好意提出过分的请求,然后再露出“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的表情,于情,拒绝了会伤害双方建立的情谊,于理医者应当尽力去帮助病人,更何况,老学士虽看上去古板刻薄,却是个难得通情达理的热心肠。
“不会有人偷听,在这里你需要很大声音门外才会听见。”瑟伦揪紧被褥,趁胜追击地劝说着。
老学士终于举起双手缴械投降,他说:“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反正只告诉他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会怎样,除非这个囚徒把八卦轶闻当作情报传递出去。
“陛下是先王独子。”学士清了清嗓子,而瑟伦在这时集中了注意力。独子,说明这个艾森没有弟妹——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王后生产后小病不断,在陛下年幼时因风寒病逝。”
“你很清楚这些。”瑟伦小声地,用近乎耳语的音量打断了老学士。
“因为我就在当场。”老学士继续说,他的话语让瑟伦顿悟,他知道为何兄长会和对方关系非凡了,“不过自王后病逝,先王就不太愿意见到陛下,早早将他送进军队磨砺,若是先王当时多些耐心,事情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