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八）（1/2）

宫殿中的夜晚总是寂静，除去换班的卫兵，几乎没人游走在铺满石砖的走廊上，老学士因此显得十分惹眼，不过卫兵们不会去阻拦，这位老者深得国王厚爱，有着非常多特权。只可惜这位学士并不从政，也非显贵，没什么人去巴结他，日子也算清净。

然而国王现在把一个伤患扔给他，让清净的老年生活里充满唉声叹气，往昔这个点，他应该躺在属于自己的床榻上进入梦乡，安稳地睡眠对满头白发的人来说可遇不可求，但现在他却行走在冷冷清清的宫殿中，听着布靴和地砖摩擦起的脚步声，头脑中还得捋清思路，想想待会怎么说话才不至于让易怒的君主动怒。

把守书房的士兵每天都不重样，即便学士有种种特权，到了陌生面孔前还是得出示凭证，接受检查。年轻士兵确认凭证后仔细摸索过学士周身，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朝他行礼，从书房门前挪开身子。

学士也不多含糊，迈着步子走进书房。和昏暗的廊道相比起来书房中要明亮太多，密集的烛台和燃起的壁炉让这个屋子有若白昼，待他进门，艾森才放下手中的工作，安安静静听老者汇报。

老学士弯了弯腰，身子骨让他的礼数不太到位，好在艾森不会太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特别是在私人场合中。他说瑟伦·维兰殿下今日让他收回了所有书籍，并拒绝他再次提供帮助。

所以一整日，他们就只是在花园中走了两圈，吃了几口甜点，瑟伦的胃口甚至不如他这个老者。可当学士向他问询昨日的事情时，瑟伦并不愿意开口，甚至情绪比之前还要低沉。

不用多说，国王做了些什么事，第二日就会悄悄传开，添油加醋。即便不添油加醋，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很好。”艾森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纸页推开，让双手搭在桌上。瑟伦归还书本的行为让他十分满意，甚至连狠厉的表情都有所松动。

学士看到艾森放松的行为，暗自摇了摇头，他搞不懂国王这是在干什么，某种警告？就像他威慑权贵时用的方法一样。但他又没有收回给予对方的便利，甚至还让学士更详细的汇报那些改变。

“你说他心情不好？”艾森抬起眼，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老学士点了点头，回答：“这对伤势恢复不利。”

心情不好只是艾森将学士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整合得出的结论，程度何止“不好”，瑟伦已经失去了胃口和在花园行走的热情，或许过几天他会好一些，但也可能更糟。不过对这位国王而言，这些举动可能也只是“心情不好”。

“你打算怎么做。”十分难得地，艾森竟然对这件事有所反应，并开始向学士寻求帮助。艾森很少主动寻求意见，他必须得自己去思考所有事，弄清权臣们话语中所暗藏的心思，衡量每一个决定，他还没在这上面失手过。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又是另一个概念，那是他没涉足过的领域，一窍不通，除却寻求帮助外，毫无办法。

打算怎么做？这还真让学士头疼起来，无非就是让病患呆在他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事，现在两头哪一样都占不了。卡烈安对瑟伦而言是异国他乡，他是被迫来到此地居住，而阅读喜好又被艾森吓得不敢继续。老学士想了想，有些来气，但他可没胆子和国王置气，只好憋着，语重心长说：“让他接触些喜欢的事物，会有很大帮助。”

艾森听后点了点头，学士说得模糊，也不晓得艾森点头是真听明白了还是敷衍，敷衍也好，至少艾森没有把眉头一皱开始呵责。艾森挥挥手让老学士回去休息，他好继续处理一些要务。

“陛下。”老学士没有要走的意思，艾森只好抬起头问他还有什么事，他很不喜欢有人违背他的命令，不耐烦的目光中夹杂着还未燃烧的怒火，如果学士开口说出的话他不愿意听见或是毫无意义的废话，那他第二日可就没法在宫廷中继续呆下去。

老学士被艾森抬头凶恶的眼神惊得有些咳嗽，他真不该在这种时机开口，但他的确很在意一些事，何苦他一把老骨头，国王要真治他，他也没什么好懊悔的，所以他顺势清了下嗓子，说：“皇城外开始有声音说……”

“他们嚣张不了多久。”艾森哼了声，他知道学士在说什么，脸上的厌弃逐渐缓和，他能听出老学士语气中的关怀，这就是他为什么给予这个老者一些特权，看似微小，却十分方便。他可以所以进出宫廷中不受阻拦，也不必向权贵们卑躬屈膝，他可以随意调用宫廷中储备的药材，查阅珍藏的书本文献，他是学者，和追名逐利的权贵不同。

学士这才收声，行礼后缓步离开。虽说国王已经着手处理，那些声音依然让人不安，上年纪的人总会多虑，当然他希望只是多虑了，但在他睡下之后，书房中的烛火也没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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