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十八）（1/2）

车厢内依旧温暖舒适，瑟伦以离开的姿势重新回到里边，他隐隐察觉到更多的差异，为何在兄长的梦中，他不是体质薄弱，就是腿脚不便？再看看骑士与国王，一身肌肉，把他抱着走来走去气都没带喘气。

看了看神色如常，呼吸平稳的国王，瑟伦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说话，嚼碎了羡慕嫉妒的情绪往肚子里吞。也不是没好处，这样的艾森能把他保护的严严实实。但瑟伦并不打算一直躲在艾森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尝够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想站在艾森身边，成为一个支点，而非累赘。

瑟伦掀开一半的窗帘，把郁结在心中的不快悉数吐出，冷风从外灌入，吹过瑟伦的脸颊，让心绪平缓下来的他打了个哆嗦。瑟伦让目光扫过艾森统治下的王城街道，显得更加肃穆，卵石铺满了城内的道路，平稳又宽阔，却也显得更加阴冷。

行走在路上的人民偶尔会抬头看着王公贵族们乘坐的马车，一些人习以为常，一些人慌乱地避开，害怕被擦挂，还有一些人站在原地，投来恶毒的目光，他们知道这是国王的座驾。目光只停留了短短一瞬，瑟伦却觉得那比寒风更加刺骨。

他松开帘幕，下意识往艾森身边靠了靠，寻求慰藉。

艾森偏过头，将肩膀稍稍垮下，让瑟伦的脑袋可以靠上去，高度正好合适。瑟伦暗暗压住怦动的胸口，轻轻地倚靠过去。为什么艾森总是会做出这样贴心的举动，国王明明不是心细的人。

艾森问他怎么了，瑟伦放下手，头也不抬的回答说：“你的人民憎恨你，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撕碎。”

这个回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艾森没有勃然大怒，没有反驳，甚至没有沉寂下来思索。他从鼻腔“嗯”了声作为回应，让瑟伦没必要去在意那些。

“他们不应该憎恨你，也不该恐惧你。”瑟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艾森，“如果人民敬爱你……”

“他们只需要恐惧我就够了。”

国王固执得要命，但瑟伦不能放任他那样固执下去。国王的权力再大，也终究只是一个人，但是人民却有很多，无论是一等的贵族、二等的平民还是三等的农民和奴隶，只要他们从恐惧中醒悟，将会是一场灾难，灾难正中心的不仅仅是国王，还有一整个国家。

他读过的文献中有记录卡烈安历史的部分，这个庞大的国家曾落入过下等公民的手中，皇室耗费了十几年，靠着远房亲族的支持才重新把王权夺回来，所以如今的卡烈安才会废除奴隶制度，禁止人口买卖。

但那只是明面上的禁止，贵族们为了更优越的生活，依旧蓄养着奴隶，对外宣称使雇佣的仆从，但薪水实在少得可怜，但有这点薪水就足够了，慷慨些的人家还会给予他们温饱。皇权得益于贵族们的支持，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不摆在明面上，就可当作无事发生。

兄长可能就是钻了这条空子，一脚踏进瑟伦看不见的深渊里。

瑟伦让自己环抱着艾森的腰身，用亲昵的姿态让艾森的态度软化，他说：“你没必要和你的子民们作对，陛下，他们不过是想生活得好一些，如果衣食无忧，谁愿意憎恶给予他们这些的君主。”

他知道艾森明白这些道理，因为这还是艾森教给他的，用最小的付出赢得最大的回报。瑟伦不喜欢这种看似慷慨的压榨，但兄长告诉他，这就是权贵和平民的区别，权贵选择生活的方式，而平民被迫接受生活的方式。如果平民们感到了苦难，那就施舍他们粥食，开销甚至不及权贵脖子上的一根珠宝项链，却能换来民心顺服。

“他们会忘了自己为何承受苦难，只记得谁对他们有恩，即便他们感恩的对象便是苦难的源泉。”瑟伦把这些话一字一句念给国王听，他能感受到国王情绪依旧平稳，抬起眼看看，似乎还很享受瑟伦这样和他说话，足够的亲近。

“你的父亲把你教导得很好。”艾森抬手在瑟伦的胳膊上捏了捏，还挺结实，像是练过。这样优秀的子嗣被别人抢走，会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但现在艾森已经不打算放人，瑟伦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如果他们真的要兵戎相向，艾森也不担心最后的结局。

他不会把瑟伦交出去。

艾森看着蹭在肩头柔声细语和他讲道理的人，将嘴角弯了弯，手指顺着发丝抚摸过去，在瑟伦的头顶揉了几把，弄乱了本该柔顺的头发。

瑟伦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

“陛下？”夸人的时候玩别人头发，是什么隐秘的癖好吗？

“没人和我说这些。”艾森停下手，把被自己弄乱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拨弄回去，他不介意瑟伦盯着他看，毕竟国王不会承认自己在闹着玩，那太幼稚，不像个国王，“也没人愿意和我说。”

瑟伦听出来艾森的话语想要倾诉的意愿，于是他乖乖把头靠回国王的肩头，任由自己乌黑的发丝被国王撩来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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