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四）（1/2）

艾森被那柔软的词汇击中，收起了眼底的锋芒，他伸出手，从桌面上取过纸页，检查作业般批阅起来。瑟伦的注意力此时被对方的指节吸走，他以前从不晓得为何女性要以柔弱为美，用鲸鱼骨或软木将腰线勒紧，用铅粉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将脸涂白，走路时都快要喘不过气，整个身子变得纤细又脆弱。

嬷嬷说主不会乐意见到他的子女如此对待自己的身躯，女人们收束的并非她们的罪孽和苦难，与之相反，这一行为让欲望在女人之中泛滥，勾走了男人的魂魄。

“她们的灵魂终将如她们的身躯一般畸形，而主对此施以责罚，令不洁的使徒早亡。主所赋予的爱应当不加修饰，只有犯罪者才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外形遮掩。”嬷嬷还说，“你们得离那样的妇人们远些，哪怕她们从不间断礼拜，也绝非忠诚的信徒，邪恶的女人将会引领她们的男人走向地狱。”

瑟伦曾信过这位嬷嬷，直到后来他发现礼拜堂中只要又光鲜亮丽的贵妇人，这位嬷嬷就会不停嘟囔着此种言论，而那些女人从未像她所言那般勾走男人的魂魄。

不过嬷嬷的话的确对他有所影响，他从不主动去打量一位女性，虽然父亲身边总是会围绕上来各种姑娘，他盯着艾森看呢，而且他现在也发现，纤弱的身躯的确会勾走人的魂魄。

艾森皮肤苍白，乌青的血管蜿蜒在他手上，如同造物者刺下的图腾。主又是多喜爱他的造物，才会给予他如此容貌，不加修饰便能敌过万千女人们的辛劳。

瑟伦将目光下移，此时艾森身着宽松的衣袍，并看不出身形，但瑟伦记得他们外出时，父亲被腰带勒出的腰线，或许比他还要纤细，明明是足够摧毁一个人的疾病，却无意中赋予了对方难以言喻的美感。

艾森斜过视角，将瑟伦滑动的喉头和口干舌燥的表情收进眼中，他没多说什么，将纸页中的所有数字记下，然后在烛台前焚烧。有些东西没必要留着，见不得人的事物就该消失在黑暗的角落。

瑟伦的工作做的不错，虽然喝得满身酒气耽搁了一晚上，好歹是全部补了回来。

艾森把桌前的茶水用手指推向瑟伦，说：“放太久，凉了。”

瑟伦还以为父亲是要他去重新倒一杯给他，捧起茶杯正要起身，就听见艾森在旁边叹气。

“倒了可惜。”毕竟茶叶也算是稀罕玩意。

瑟伦维持着起身的动作，不知是该坐回去还是站起来，最后败给了肌肉酸痛，稳稳当当的坐回了椅子上，捧着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下人们放的茶叶不多，所以味道没那么苦涩，比起药水来说好喝太多。

不过父亲不喜欢苦味，他喜欢甜的，宫廷里精致的糕点和满是枫糖的奶油，无论哪个都能让瑟伦感到喉咙发腻，但艾森就像是尝不出味道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然后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瑟伦喝着茶，抬眼看看艾森，恩，没有不满意，也没别的什么表情，又是往常那样板着脸，看来这次没会错意，瑟伦便喜滋滋的把一整杯苦茶喝了个精光。

“你不需要太担心晚宴，杜恩多这个姓氏没有太多的价值，不过他所拥有的人脉倒也有趣。”艾森说得云淡风轻，他总是能一眼看穿瑟伦心底的小心思，毕竟他是更年长的那个，在清楚不过瑟伦此时的心态。

压力大的人都喜欢喝酒，艾森以前也这样干，书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不然瑟伦又是从哪翻出来的酒酿？不过后来老学士对他下了禁酒令，一杯酒不会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好，好在艾森在这方面还算听话。

“我不能给你丢脸。”瑟伦放下空茶杯，来到艾森身旁说，“我还没研究过宴会名单，不清楚那些贵族之中是否有值得关注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能给你带来怎样的利益。”

如果不是有利益牵连，艾森不会轻易收下请柬，应付这种宴会十分辛苦，来往的路途中马车颠簸，就算身强体健也会感到疲倦，何况瑟伦不喜欢宴会上铜臭味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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