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五）（1/2）

杜恩多这个姓氏真要追溯起来能推到一个偏僻的城镇，百年前那处还是个贫瘠的小国，凭借着连通南北的地理优势，向来往路人征收通行税，才勉勉强强维持着国家的统治。杜恩多发源于此，坐拥当地最大的葡萄园，倚靠向行商贩卖葡萄酒过着滋润的生活。

众所周知，卡烈安之所以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版图面积，与喜好征战的历代君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商人的觉察能力有时比耽于享乐的高位者更加灵敏，杜恩多的祖先不晓得是从那一位远道而来的行商口中听闻了战争的消息，便将自家连通郊外与内城的底下酒窖租给来势汹汹的骑兵，时候还被追封了爵位，随着胜利的军队一路回到卡烈安更为恢宏的皇城。

你可以将其称为卖国贼，可对于卡烈安的君王而言，他们是再聪慧不过的功臣，而这个举动也让杜恩多的后代们过上了更富饶的日子，一直到如今这位爵爷。

瑟伦很难不去打量晚宴的主人，他坐在上席，身前是金银酒器和用昂贵玉石打造的杯盏，而杜恩多爵爷今日的打扮也奢侈得叫人难以形容。他毫不掩饰地将厚重绸缎披在肩头，微胖的体型因为不服帖的面料更加臃肿，但他又身材高大，站在一旁就像堵挂满装饰物的墙。

显然他的着装风格是来自于哪个番邦部族，上流阶层喜欢用这些与众不同的稀罕事物赚取眼光，炫耀一番，这也是举办宴会的目的，彰显实力。诚然，这位爵爷拥有的财富足以让很多人眼红，却只占了“钱”这一方面，而维护利益更多的是要动用到“权”。

所以杜恩多爵爷不得不与手握权力的家伙们打好交道，而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

艾森此时低头在瑟伦耳边轻声介绍落座的贵族，让瑟伦把纸页上的名字与他们的容貌匹配起来。而瑟伦此时正假装专心致志地切着面前的牛肉，他不能表现出对谁特别关注，因为瑟伦现在还很难分辨出哪些人适合成为“朋友”，哪些人又是笑里藏刀的“敌人”。

这也是瑟伦对此类宴会无感的原因，人们带着太多目的，却又不能让别人知晓。话术、交际，单单是应对这些都能让他头昏脑胀，相比之下，还是坐在书房里盯着文字更为轻松。

顺着父亲的话语，瑟伦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一些人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千差万别，其中有一位骑士，据说是某位亲王的私生子，和梦境中艾森的姿态相比，就像是未曾受过训练的可怜虫，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能拎得起长剑。

不过没有战乱，骑士也可能只是挂个名，毕竟亲王的私生子也不能丢了颜面，总得有个像样的头衔。

最让瑟伦在意的果然还是托马斯·里蒙，，此人乍一看上去并不引人注目，留着黑长的胡须，扎着头发，在衣领上花了很多功夫，一些贵妇人会喜欢那些儿精巧的小玩意。在这种小规模的宴会里，除非有着什么需求，否则绝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人。

托马斯只是安静的喝着酒，然后参合进宴会主人闲聊的话题中，他不发表任何意见或是见解，也不否认任何观点，甚至不会去纠正话题中显而易见的错误。他像个听众，看似参与却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主动交友，也不给自己招引敌人。

瑟伦却没法喜欢托马斯，他不知为何会对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人产生敌意，前一秒他甚至对此人毫无印象，却能在下一秒如此抵触，他的大脑在父亲时断时续的介绍中寻找因果，然后将其归结为他“不喜欢父亲谈论托马斯的语调”——听上去带着目的性和一定侵略性，还有些势在必得的气定神闲。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笃定托马斯愿意与他合作。

“艾森，我的朋友，如今我俩也称得上是老交情，你愿意带着家人来鄙舍赴宴，着实叫我惊喜，希望你的身体比往日硬朗。”杜恩多打断了瑟伦越发飘忽的沉思。

这高大的男人正用两根手指夹着纤细的杯脚向瑟伦和艾森这边走来，父亲身体抱恙算不的秘密，只是外人并不知晓程度，一些小病能让他生活的惬意，以此为借口推脱掉不喜欢的邀请也不需要担心被当作是无礼。

“既然是老交情，又何必客气，我很荣幸能品尝到这些美食，病痛时常败坏食欲，而今天我食欲大开，可我还来不及向准备了美食的一家之主道谢，你就已经来了。”艾森笑着，起先他用掌心搓红了脸颊，看着就像是好气色。

艾森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并不低，就算他安安静静呆着，也会有人主动向他搭话。瑟伦为此紧张起来，他不喜欢宴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酒。他私底下也喝酒，但在宴会上，饮酒就从一个喜好变成了工作，何况艾森的身体状况不适宜饮酒。

但杜恩多这样的人很多，他们和颜悦色的同所有人喝酒，杜恩多无疑是最厉害的那个，世代经营酒水生意，便逐渐练得千杯不醉。瑟伦显得有些不安，和这样的人喝酒是件错误的事。

可瑟伦只能看着父亲端起酒杯迎向杜恩多，然后把那些红色的液体吞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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