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八)(1/2)
整理清楚后的记忆让瑟伦羞愤欲绝,他不敢再看艾森一眼,整个人缩回了最开始的角落,离艾森整整两拳的距离,车厢就这么小,他努力让自己别离父亲太近。
艾森用随身携带的方巾擦去嘴角鲜血的时候,瑟伦没敢上去帮忙,他借着酒劲做了些混账事,说了很多胡话。平日里脑子里的想法虽然有些不受控制,但他从没考虑到醉酒后这些想法会占据他的身躯,让他变得不受控制。
愚蠢至极,糟糕透顶!瑟伦暗自咒骂,艾森在一旁安静无声,他揣测父亲应该是生气了,父亲生气的时候总是沉默,这比开口呵斥他更让瑟伦难受。他更希望被父亲呵斥,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让他长点记性,下次不敢再犯,而不是安安静静。
瑟伦拽着衣摆,用手指不停拉扯,就快将布料扯破。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冷静,四周的沉默快要逼疯他,可他没那个勇气开口打破沉默,就连道歉也说不出口。
懊恼和焦虑伴随瑟伦走过剩下的路程,直到马车到达庄园。靠近车门的瑟伦在车夫拉开车厢门的第一瞬间就跳下了马车,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纠结,他一边按照习惯抬起手,想要扶住下车的艾森,等他整条胳膊已经抬起,他才意识到父亲还在生气,但这个时候收手又太刻意,会将他的心虚暴露无遗。还好夜色朦胧,把他羞愤到发红的脸色完全遮掩下来。
艾森没多看他,却还是搭上了他的臂弯,借着年轻人的力道迈下过高的台阶。
隔着衣料的触碰让瑟伦如释重负,父亲还愿意和他有所交集,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他好好表现,乖乖认错,然后别再碰那么多的酒……
他看着艾森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收拢,又卸去力道缓缓松开,这个简单的动作搅得瑟伦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一片动荡,艾森没回头,不知道他收养的子嗣在身后吞咽唾沫,仅仅因为他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艾森此时也有自己的思虑,他沉浸其中,没在意养子的异常,反正对方也做不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他得趁着这些时间好好考虑下今后该如何去教导瑟伦。这是他的失职,只想着利用对方的濡慕,却没在恰当的时候截断疯狂增长的好感。
在上台阶时,艾森听见身后跟随的步伐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开口命令瑟伦:“把你身上的酒气洗干净。”
他不喜欢将别处沾惹上的气息带回自己的地盘,外面的酒和放置在家中的不一样,坐在餐厅和书房中饮酒和在宴会上饮酒也不同,艾森偏执的将这些条条框框分清,确保入眠之所能叫他安心。
瑟伦当然知晓艾森的习惯,他不过是将艾森偏执到有些苛刻的需求当作是爱干净。这样挺好,瑟伦停下跟随的步伐,绕道走向浴室。火房应该留有足够的热水,供公爵晚归解乏,他也顺便沾光。
可今日父亲在回避他,因为他的所作所为?
瑟伦坐在浴桶里,双腿早已无法在桶中自由伸展,索性整个蜷缩起来,将下颚枕在膝上。蒸腾的水汽让他感觉不到寒冷,瑟伦心里却有些发寒,如果……父亲对他失望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并不在乎是否能继承克威尔家族的遗产,他甚至将这笔财富视作累赘,它拖垮了父亲。瑟伦在乎的是他还能不能靠近对方,父亲身体不算好,他在的话就能帮着做许多事,去分走一部分担子。当他看着父亲在他的照料下逐渐好转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他花了这么多年,才逐渐变得可以被倚靠,就算父亲现在着手培养新的子嗣,还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吗?父亲又会交给对方什么,是和自己一样,还是将自己当作前车之鉴,更加细心?
瑟伦捧起一掬水盖在脸上,把不合时宜的想象拍散,他不应当如此揣度父亲,就算一切发生,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将蔓延的情愫藏好……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成为了他的父亲?
他松散开躯体,让热水逐渐浸没过头顶,他需要冷静下来。水流夺取呼吸,瑟伦却没像想象中那样把注意力集中在震耳欲聋的心跳上,反而追溯起因果,让思绪飘散到最初那个笑容上。
艾森·克威尔是皇城颇有名气的贵公子,模样俊美、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出身上流。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与旁人的区别,年轻气盛的公爵不屑与他人为伍,于是这层似有似无的抗拒让他显得神秘而高贵。美妇人接近他能听见不绝于耳的赞美,权贵大公接近他能得到令人舒心的奉承,他无话不谈,无所不知,小小的幽默使人们开怀。
但他从像旁人般笑得开心,他知道身边的人需要什么,于是微笑也恰到好处。
瑟伦见过不一样的笑容,他见过,在教堂中,在他向艾森讲出姓名时——
“瑟伦。”公爵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孩子,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嘴角弯弯的,蓝眼睛里透着光。
他猛然挺身浮出水面,呛咳着大口喘气,他在回忆那个微笑时的确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快得就要敲碎胸膛,疯了一般消耗他身体里的氧气,干涸和被拽住心脏的酸楚将他拉了出来。他睁开眼,在洗去浑身酒气时,也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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