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十一）（1/2）

十多年的教养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学习过的所有技巧也在父亲弯起的眉眼下清空。瑟伦总认为自己足够成熟，到头来却连毛头小子也不如，当父亲捏着他的脸要他陪着休息时也再顾不上工作，何止乱了方寸，他连话都不会讲了。除了把头点得像啄食的鸟雀，他什么也没做。

当他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就听从了父亲无理的安排后，只能叹叹气。兄长没要求他做过什么，似乎艾森更喜欢他什么也不做，就呆在书房里读书写字，然后陪他聊天解闷。他总想帮兄长的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不容易才在梦中帮衬一番，又被艾森拉着坐在书房里休息。

父亲啊……瑟伦看向艾森，回暖的天气让他脱下过重的长袍，丝质衬衫让艾森看起来安静又闲适，举手投足间都比往日更有力道，而欢愉的心情也让久病的面颊带上了神采。瑟伦可以找出更多理由说服对方让自己重新工作，但他忽然间打消了想法。

他也想更多的陪伴艾森，没有工作和交际打扰，安安静静呆在这方小天地，他可以给艾森念信读书，和他谈论许多趣事，就他们俩。

瑟伦坐在艾森身旁，柔软的沙发很快让他陷入其中。他们之间不再有更多交谈，安安静静，他瞟到艾森在看书，书的名字没看清楚，瑟伦记得兄长喜欢的书一向晦涩难懂，和他喜欢的类型千差万别，密集的文字在上面攀爬，带着对现实的辛辣批判和讽刺，针一样的扎在读者心底，瑟伦会下意识排斥那样的感觉，但兄长喜欢。

他们之间的共通点少之又少，甚至爱好也很难对上，将他俩放在一起比较，就仿佛两个世界的人。瑟伦尝试攀爬过隔开世界的高墙，努力去够到艾森的衣角，他多希望艾森能够不要那样辛苦，整个家族的担子抢去扛在肩上，明明艾森的身体没比他结实到哪去。

瑟伦无聊地看向艾森苍白的手指，这个梦里，艾森甚至比他更加脆弱，让他每天都过得惶恐不安，生怕有一天醒来再也听不见父亲的声音。真不公平，就不能让他好好的展示自己，然后分担下对方承受的苦难吗？

他抓过艾森没有放在书页上的那只手，低下头让脸颊蹭在发凉的掌心里，凉丝丝的温度让瑟伦想起来今日忘记提醒父亲喝药。

“怎么了？”小孩撒娇的动作停滞下来，让艾森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他。

“你今天还没喝药。”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瑟伦又紧绷绷的，让艾森感到一阵无奈。

他看瑟伦这些天忙里忙外，还偷喝他藏在书房里的酒，想要带瑟伦放松一下，结果书还没看几页，瑟伦就又惦记起那些职责，比如监督他喝药。

“是我忘了。”艾森动动手腕，在瑟伦暖烘烘的脸颊上蹭了蹭，皮肤滑溜溜的，一点也没因为焦虑而起皱，叫人羡慕。

瑟伦没拆穿艾森的谎言，毕竟兄长只喜欢甜的东西，老学士配出来的药是个什么滋味，他领教过了，如果他不提，艾森就能一直忘下去。

“我去让火房的人煮药，然后再回来陪你。”瑟伦毫不留情地把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的手给扯掉，不容置喙地大步迈出书房。

他觉得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要是搁在平日，他可不敢这样做，说白了就是晓得艾森在纵容他，他那么喜欢艾森，艾森应当也是喜欢他的，之前的梦里都是艾森主动吻他，所以……父亲不会责怪他的吧？

瑟伦揪着动荡的心思，急匆匆跑到火房，一路上脚底生风，甚至吓到了走廊上的仆人。他没敢去看艾森的神情，不晓得父亲会不会因为他的任性而恼怒，他只想着要快些回去安抚父亲的情绪。

当他到火房时，气喘吁吁的模样让下人们担忧了好一阵，瑟伦累得说不出话，他急匆匆的模样又让下人们紧张不安，等瑟伦喝下一碗水，缓过气来，告诉下人们该煮药之后，大家才安下心来，否则他们还以为是今天的食物出了什么毛病，公爵老爷的胃可金贵着呢。

他们早已把药煎熬上，就等着瑟伦知会他们送过去，公爵老爷的脾气有点阴晴不定，他不说的时候，送过去可能会被数落，不送也会被数落，好在小少爷后来接管了这些事，可算是不用被主人用刀一样的眼神盯着了。

而在瑟伦离开后，艾森倚靠着沙发，捻动着触碰过瑟伦脸颊的手指，轻轻弯起嘴角，他最近笑的次数似乎有点多，怎么以前没发现身边的小孩这么有意思，果然还是不够上心。

但他也没对什么人上心过，这就显得有些难办，瑟伦挺容易害羞，他担心自己把握不到度，把人给吓跑了，但又没法慢慢来，他是想慢下来，可时间不够啊。

艾森转过头，看向被轻轻掩上的房门，剩下的时间太少了，在时间还算得上充裕的日子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后来有了，对方又太年轻，他花费了太久去把小孩培养长大，本来是打算这样就结束了，他收养瑟伦，教他如何经营庞大的庄园，然后把自己所有的资产给他，换在别人身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优待，那小孩却没兴趣。

艾森把书合上，扔在一边，回想瑟伦对什么感兴趣，好像只有他，被他触碰的时候，瑟伦总是紧张兮兮的，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耳朵却红的要命。之前艾森对这些视而不见，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向他索要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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