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六）（1/2）

“你并不喜欢那位爵士。”瑟伦肯定地说，没有错过艾森眼底的惊讶，他的兄长一旦不喜欢什么人或实物，言谈之中就会插满了尖刺，扎的人哪都不舒服。他不太清楚安托侯爵是怎么惹到了艾森，兄长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

艾森垂下眼帘，金色的睫轻轻扇动，看上去无辜极了，他告诉瑟伦：“我很抱歉让你感到苦恼，殿下，只是我对贵族们……喜欢不起来。他们的言谈中充满金钱，眼睛里也只容得下利益。”

瑟伦第一次听见艾森赤条条的将贵族们追求的东西扔出，可他所说的那些贵族中包括了他的父母，甚至包括了艾森自己，虽然他总是对金钱与利益闭口不谈。所以骑士艾森讨厌贵族，就像贵族艾森讨厌骑士，如出一辙。

瑟伦说：“可你的家人们也是贵族。”

“所以我成为了骑士，而非贵族。”

艾森看着他，深邃的蓝眼睛直勾勾对上瑟伦的视线，他本希望瑟伦能够明白。但瑟伦却质问他家人该怎么办，他是长子，却舍弃了爵位，成为不被看好的骑士，甚至没法继承属于他的一切。艾森只是沉默了一小会，遮掩住眼底浮现的复杂思绪，回答说：“幼弟将会替我继承那些东西，殿下。”

这话让瑟伦愣在椅子里，艾森·克威尔不再是克威尔家族的继承人……也不再是耀眼的小侯爵。他看着艾森，这个人站在正堂中央，身形笔直，模样端正，庄严又肃穆，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克威尔夫人却没看他一眼，安托侯爵也对他厉声呵斥。

骄傲又满身尖刺的兄长竟然任由他们如此对待，甚至只在维护自己时出声制止，这让瑟伦的心紧了紧，他想到艾森现在是一位骑士，如果有权有势的贵族们没有开口，那么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越矩的，这可一点都不公平。

“你为什么会成为骑士，克威尔夫人看上去并不希望如此。”瑟伦的手指在袖子底下搅来搅去，他记得，兄长说他们不过是群懂得如何往自己脸上添光的虚伪之徒。

艾森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蔓延在空旷的厅堂中，令瑟伦局促不安起来，这不是个好话题，糟透了。艾森很少对他一言不发，他总是解答瑟伦的一切疑问，是个成熟可靠的兄长。瑟伦站起身，挥手打破沉默，他没敢去看兄长脸上是什么表情，偏过头告诉艾森他累了，需要休息。

借口拙劣得不忍直视，他明明希望艾森能够开心，疑问却越来越多，不禁思索便溜出嘴角，令兄长失望。瑟伦快步走上台阶，落败般朝自己的房间赶去。

从艾森身边掠过时，衣料掀起一阵风，艾森顺着瑟伦逃开的方向望去，稍稍有些后悔没在对方感到焦虑时告诉他自己并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如簧巧舌像是打了结。

他伸出手搭在木质扶梯上，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去向瑟伦解释。门扉轻轻扣拢，吱呀声绕过走廊传进艾森耳中。那位殿下温和又羞怯，却愿意亲近身为骑士的自己，久久萦绕着的迷茫退去，一切仿佛有了意义，这是否是独属于他的殊荣？

艾森抬起脚，缓缓走上楼梯，步伐轻快，褪下沉重的盔甲，足够悄无生息。他站在瑟伦的房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随即耐心等待着回应。

“谁？”隔着门板，瑟伦有些闷闷不乐的嗓音响起。

“殿下，是我。”艾森清了清嗓子，倾听着门内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紧闭的房门被拉开一小条缝，绿幽幽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盯着他，水汪汪的，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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