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送别（1/2）

进到内室的时候参汤味比药味更先飘进我的鼻子里，四个小碗重叠在一起放在床边，还有一碗参汤没来得及喝已经冷了。这么虚弱的时候灌这么浓的参汤进去吊命，这哪里是救人的技俩。但是刺陵还是那么做了，只为了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知道了。”刺陵与手下低声了交谈着，见我进来便朝我走来。“如果你要护着她，最好说服她留下亡命徒里。”

我点点头：“我已有这个打算，正好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个姑娘叫熹染，纳兰熹染。”他加重了这个姓氏，说完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她。

有了刺陵的首肯，去说服皇帝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这几位首领里刺陵是最具才干的一个，也不能说他全能，只是合起来看他的各种能力更为全面。泠崖不管从外表还是喜爱的物件来看都更像一个文人，也是这几人之中武功最差的一个，他在亡命徒里更像是充当了一个军师的角色。然而这些年听多了他的处事，却觉得他虽然聪明，下手却不干净，并不是一个聪明能摆得上台面的人，加之他与刺陵的关系太过微妙，如果把他比作亡命徒的脑子，刺陵比作拳头，那这个脑子无法指挥拳头。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泠崖的武功是这几人中最差的一个，也足以让好些人难受了。

清风和阿玄，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清风行动敏捷，带领的也是亡命徒的暗杀位，是个……算了，从内心里我是拒绝夸他的。阿玄师承非常正统，在他的幼年便开始研读正统的兵书、典籍、每招每式都是有规矩的，若是要个比喻，那么除他以外的其他几个人招式出处，都更像是街头的小流氓。所以清风是个非常市斤粗糙而圆滑的人，而阿玄，就是供在龙王庙前那两尊雷劈都要费点劲的老狮子，南边宁可发洪水也不改道的老荷塘子。许多次我与玲声打趣都说多去庙里走走，给阿玄请一尊雷神神像回来给他当夫人，才算是配得上他。

“喂！”清风突然跳了出来，吓得我一哆嗦。“抱着门框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明天就去养猪人那里给你带一只回来，也算是配得上你。”我推开他“好猪不挡道儿。”

“喂！你笑什么呢！你倒是说了再走啊！喂——”

——

托泠崖的福，迟月两个月都留在了白骨家，我寻了好几个觉得万无一失的时间偷溜去马房，可是泠崖总能从各种地方跳出来拦住我的脚步。虽然是在外面，可是他守夜的习惯并没有改变。直到迟月受了风寒被送下山，我奉命陪熹染相送。熹染闯进亡命徒的范围内，为了万一，她被要求留在我的身边做丫鬟。因为礼数的原因，迟月就算身体已经虚弱也只得靠在马车边等待我的到来。

“泠崖和清风脾性不好，你别太放在心上。”斟酌了许久，出口的却是听起来不知是为了谁的辩白话。

“缓缓。”他喃喃，摸了摸我的头。命碎如玉，如果整个世界忘记了我，只有这个名字能让我记得我是谁。见我愣住，他冻裂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宠溺的笑容，在这寒冬里如温水灌进了彻寒的心扉“连我都能认出来，你这么多年是如何骗过刺陵的？”

夺眶而出的眼泪，如雪模糊了山峦的险峻，模糊了我本以为会有多么丰富的情感，紧绷的神经被感动冲破后，随之而来的不是更多的喜悦，而是紧紧锁住我的恐惧，我抬起手来狠狠敲在熹染的后脖处，却只是敲在了迟月的手背上。我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接近我！你们是谁！”

满是冻疮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直到我安静下来。雪风呼呼的在我耳边扫过，我颤抖着抚干你脸上的泪。

“缓缓，叫我的名字。”

我愣住。“迟月！”我扑进迟月的怀里，所有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孤军奋战的三年，我不过也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依靠“哥哥死了你知道吗，他们都死了，南音不知道去了哪儿，其他人都死了，公主死了，我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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