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牝鸡司晨(2)(1/2)
太后终于落定脚步,俯身扶起一名女童,望着女童乌亮的眼睛微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月。”女童怯生生地滑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女子发鬓之上精美的鸾凤步摇。
“很美的名字。”元怿听到这莫名的一句话时,却发现胡萱仪的目光朝他这里瞥来,意味不明,心中正纳闷,却听萱仪悠悠道,“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应该说‘元明月’,你是元氏的后裔,要记得时刻提醒自己属于这个光荣的姓氏。”
小女孩怯怯地点点头,萱仪轻轻抚摸她细嫩的脸,目光一转,却对上满座诧异的表情,不由一笑,对元怿扬声道:“清河王殿下,你可知他们是谁?”
元怿愕然摇摇头,只听她道:“永平元年,京兆王元愉因爱妾李氏受辱,贼臣高肇谗言陷害,被逼无奈之下于冀州起兵谋反,当时还假称是接到你的密信,说贼臣高肇企图谋害先帝。不久后京兆王元愉自立为帝,但败战连连,高肇派人将其刺死,草草收棺。”
一听这话,仍跪在地上的四个男孩子便忍不住掩袖抽泣起来。元怿顿时恍然大悟,望向泪眼汪汪的元明月。
胡萱仪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继续道:“明月就是京兆王的遗腹女,在生下她之后,李妃便按律处死,这五个孩子虽为皇族血脉,却是被囚禁在宗正寺长大的。稚子无辜,就算父母有天大罪过,都已以死谢罪,不应再祸延子嗣。毕竟身上流着元氏的血,不管如何还是要认祖归宗的,陛下宽仁,从今日起这五个孩子便可走出宗正寺,重新编入宗室属籍。”
话音刚落地,元明月与四位兄长皆激动地涕泗横流,伏身跪拜,千恩万谢。
待刘腾领着这几个刚归宗的皇子王孙依次退下,人们这才发现仍伏身跪在原地的还有另一个锦衣少年。
胡萱仪踱步到跟前,亲手将他扶起,一副清俊的眉眼便展露在众人面前,身姿峻拔如修竹,气质若兰,恭敬有礼。
胡萱仪将他领到元诩跟前时,元诩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她笑道:“彭城王之子元子攸,秉承父性,品行清正,博览群书,文采斐然,日后伴读于陛下左右,定能使陛下有所进益。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元诩支吾道:“母、母后所荐侍读,自然无可挑剔,只、只是,父皇常说,为君者须不偏不倚,文不可偏,武更不可废。儿臣想,还是……”
元诩望向眼前清瘦的元子攸,心里正琢磨如何委婉推辞这极有可能是太后安插在自己身旁的一双眼睛之时,胡萱仪却微微一笑,似是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挥手命人将箭靶抬入堂中。
元诩正一愣,见胡萱仪将绿衣递来的雕弓箭矢转递到元子攸手上,朝他一使眼色。元子攸似是犹豫片刻,继而搭弓瞄准,“嗖”的一声,羽箭便穿堂而过,直插入箭靶正中。
胡萱仪瞥眼望见元诩目瞪口呆的表情,轻笑一声,缓步朝箭靶走去,只微微一瞧,便悠然道:“箭法不错,只是还差一点才算满筹。”
元子攸放下雕弓,微微一点头。才刚抬眸,却见步履轻缓的胡萱仪已经走到距离箭靶数尺之外,素手一抽发鬓之上的金簪,朝靶心飞掷而去,数双眼睛直愣愣地望向那金簪正中靶心,不偏不倚,沉稳得甚至没有一丝晃动。
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身居内宫数载的太后竟有如此身手,皆目瞪口呆,神色惊异。这自然是胡萱仪想要看到的效果,但纵观满座,唯有清河王元怿一副平淡无奇的神情。
虽然无人注意这种差异,但她看到了,数年平静无波的心竟突然被敲碎宁静,泛起微澜。
宴毕后的西游园一片宁静,像是沉没在无边夜波中的一座孤岛。长廊上挂起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晃,清冷的月色将阑干影子拉得很长。
萱仪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凭栏而立许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轻悄悄地踏破如水的寂静。
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胡家府邸的那一场盛宴,躲在屏风后的她也被这个姗姗来迟却不失从容的脚步声吸引过。
她就知道他会出现。一转头望见的,正是那个风姿俊逸的清河王。她透过如霜的月色细细打量那副熟悉的眉眼,想要找出时光留下的些许印记。
独自前来见她的元怿仍然有一些局促感,但他自认行事坦然无需多虑,便照常作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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