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牝鸡司晨(3)(1/2)
事已至此,胡萱仪不得不承认,在处理政务上,她还是要倚靠元怿。
元怿见她颔首应允,欣然告退,步履匆匆还似来时。
胡萱仪并没有在意,倒是一旁的新平郡君眼中似有讶异,轻声问道:“这可是清河王?这些年未见,今日竟有些认不出。阿姊,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个风流倜傥的皇子罢了,想不到处理起政务来,竟是如此雷厉风行。”
新平郡君语毕,片刻不闻胡萱仪回应,一抬眸却见她正出神,忙道:“是小妹多嘴了,阿姊切莫见怪。”
“无妨。”胡萱仪冲她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云淡风轻,“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阿姊想开了,那便好。”新平郡君恬淡一笑,“阿姊如今垂帘听政,若能有清河王时刻辅佐,定能保天下太平。说不定,阿姊也能名垂青史呢。”
“你倒是嘴甜了不少。”胡萱仪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笑道,“行了行了,说吧,今日究竟为何而来?平日里也不见得你对我如此殷勤。”说着朝新平君的手瞥了眼。
新平郡君似是为难:“阿姊,你也知道,我嫁的那人,成日闲散度日,一无是处。”
“怎么会?伯隽【1】好歹也是江阳王的长子,正当年少,又有官职在身。”
“唉,区区一个散骑侍郎,闲职一个,纵然他心中有多大的志向,在这个位置上,也施展不了什么才能。”新平郡君一面埋怨,一面用余光偷偷打量胡萱仪的神情。
只见胡萱仪气定神闲地抿了口奶茶,悠悠道:“看来嫁出去的姑娘果然是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尽往外拐,这么些日子不见,一见阿姊啊,就为了替夫君求个职。”
新平郡君靠在她的肩头,像是小时候依偎着她的姿态,娇嗔道:“阿姊,他好歹是你的妹夫啊,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守着个一无是处的人吧。”
胡萱仪耐不住她的乞求,无奈地笑道:“行了,不就是个官职么?我如今贵为太后,难不成连替妹夫讨个官的权力都没有吧?”略一思索,迎上新平君期待的目光,“这样吧,方才清河王不是说到于忠么?其实于忠自打伪托诏令僭越擅杀朝臣,我便对他心有顾忌。偏偏他还兼任崇训卫尉,手握禁军,我的安危与其交付在这么一个恃权横行之人手上,还不如交给更值得信任的人。”
新平郡君眼前一亮:“阿姊的意思是……”
“不日我便会颁布诏书晋封元叉为侍中、领军,接替于忠掌管禁军,你看如何?”
新平郡君欣然起身叩拜:“小妹替伯隽谢过阿姊!”
胡萱仪将她扶起,悠悠道:“先别急着谢恩,在此之前,我还得做件事,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触犯皇族声威,妄图以功震主的人,该是什么个下场。”
新平郡君听完,甚为不解。正欲询问,却见胡萱仪倚榻睡下,便不再多言。
不日,诏书颁下,于忠被解除的侍中、领军、崇训卫尉之职,转交由江阳王之子元叉。数日后,再度追夺越级晋升之职。
于忠年已五十七,经此一变,心里承受不了跌落云端的重击,因此大病一场。谁料缠绵病榻数日后,太后的诏令又一次到来,于忠恍惚间睁开双眼,见内侍刘腾正站在眼前,笑意未明,悠悠道:“太后念于仪同也曾忠心救主,膝下无子着实可怜,特准所请加封之事,以表彰仪同功勋。”于忠听此一言,涕泗横流,在家仆的搀扶之下,支起病躯,长跪谢恩。
谁知刘腾挥手唤来一小黄门,将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一股鲜浓肉香扑鼻而来。
于忠正纳闷,长吸一口气,顿时脸色苍白,只听刘腾幽幽道:“于仪同之忠,太后感念于心。这一盒牛犊肉,乃是宫中御厨所制,鲜美异常,人间罕见,太后甚喜,特命下官带来赏赐给于仪同品尝。”
于忠伸出那双枯枝般的粗手,颤巍巍地接过锦盒,心绪却紊乱如麻。
刘腾道:“太后吩咐,下官回宫之时,定要回禀仪同品尝之感,还请仪同即刻就食。”
于忠望向锦盒之中鲜嫩的牛肉,眼神空洞。他因胎里带来的病症,从来不敢碰牛肉,数十年也不知其滋味。今日此等赏赐,有意或无意,着实令他毛骨悚然。
“仪同在犹豫什么?”刘腾正冲他笑。
于忠咬牙抓起一片牛肉塞入嘴中,炽热的肉汁咽入喉中,滚烫的眼泪竟鲜有地涌下眼眶。一片又一片的牛肉被他颤巍巍地塞入嘴中,眼底的光亮逐渐冰凉黯淡,泪水流淌过的皮肤,似是火烧般冒出红色疹粒。
他只觉胸口像是被巨石逐渐压紧般,眼前昏黑袭来,刘腾的笑逐渐模糊不清。也不知是哪一刻,枯瘦的身影决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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