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1/2）

第八十八章——礼拜六

又是礼拜六, 是日风雨大作。

在这种陆游会选择“我与狸奴不出门”的雨天里, 石蕊姑娘却还在抓着一把伞风雨无阻地出门了——天知道，和林涧泉约会都没有这么积极勤快的。

这实在是符合她长久以来作为文学少女的幻想。

纷纷风雨阻人行, 无花无月夜未明。万恨千情，各自无聊各自鸣。便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 忽然有客人自远方而来，相视而笑, 莫逆于心。

这等“风雨故人来”的情境，真是让文艺少女石蕊心情激昂，感觉以往的所有纸上谈兵的诗情画意, 都充满了具体而微的细节与想象，实在是让人文思泉涌, 借着这个诗文之兴，感觉自己可以挥毫泼墨落笔纸上如云烟，文思泉涌写上那么天三夜。

如果俞编辑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石蕊推开门, 门内有笙歌锦绣深埋的宁静，窗外有玻璃琳琅雨打的声响。今夕何夕, 得此良夜，风雨故人, 款款而来。

向晚晚坐在夜雨敲窗的书桌前, 听见石蕊敲门过后自顾自说了一句“晚晚你在吗？不管在不在我都开门啦？”

然而向晚晚仍然端坐在书桌前, 稳坐钓鱼台一般地没有回头。

窗外风雨大作, 此情此境, 让人颇为感慨——总疑心会有一个陆依萍冒着大雨来到路家的公馆，然后开启“情深深雨蒙蒙的”副本模式。

房间里气氛颇有几分诡异，这让石蕊姑娘不由得放轻了动作，试探着唤了她一声：“晚晚？”

向晚晚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对着门口的石蕊，语气沉重：“我……无法回头了。”

石蕊姑娘闻言心里面转了千百个念头，千头万绪里脱颖而出一个念头，让她脱口而出道：“你把谁写死了？”

——那一刻，石蕊姑娘一度回忆起了被天降陨石所支配的恐惧。

“不，”向晚晚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转过身，表情痛苦，“我只是……落枕了。”

石蕊姑娘：“……”

总是这样，那些风雨故人来的诗意，来得快也去得快，如果俞编辑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吧？

向晚晚道：“昨天趴在床上看书，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然后……”然后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睡了一宿，早上起来，只觉得颈肩关节都不是自己的了，“你知道什么祖传秘方或者民间偏方，可以快速治疗落枕的么？”

想来是风水轮流转，石蕊姑娘想起那次她受凉之后感冒了，和向晚晚道，"我好像感冒了。" 向晚晚当时瞥了她一眼，反应十分冷淡："哦，那你去买点感冒药吧。"

原本其实没什么的，主要是态度问题，石蕊姑娘当下就不依了，摇着她的手问道，"你不是医生吗？就不能给我点专业的答复吗？"

向晚晚却貌似慎重地考虑了一下，摸着石蕊姑娘的额头，语重心长回道："普通青壮年感冒的话多是病毒性的，一般是自限性的疾病，也没必要用抗生素啊青霉素什么的。如果只是为了缓解症状的话，那你可以去买点氯苯那敏和对乙酰氨基酚——这两个药的商品名现在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把药名写给你哦。"

石蕊姑娘只觉得向晚晚这番话在讽刺她小题大做——后面那个什么什么敏和什么什么粉的，石蕊姑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青霉素，她还是知道是什么的。现在战事吃紧，一支盘尼西林，可能就可以挽救一条人命，哪里有人感冒了就用青霉素的？

石蕊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所以说这就是代沟。

石蕊姑娘现在只觉得幸灾乐祸，道：“你也有今天！我好像记得，谁曾经说过，自己是个学医的来着？”

“古人说得好，医者不自医。”向晚晚道，“何况我改行了。”

“不过你当初为什么要改行呢？”石蕊有些好奇地问道。

改行？那这其中的原因复杂了去了，然而多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理由，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

来自西医发展超过现阶段几十年之后的时候，作为临床医学专业的准研究生，向晚晚看似有着天然的优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不一定都是高屋建瓴可以指点江山的，也有可能……完全下不了地。

举个例子，以前在现代无处不在的三无报纸上的小广告，有人打出的广告词是“祖传十六代治乙肝，包有效，包断根！”当时向晚晚只觉得不靠谱，可是到了现在，她对这个广告词的不靠谱有了更深一层次的认识。

——要知道，这个时候，什么甲肝、乙肝、丙肝、戊肝，人们对其统统都没有认识，连病毒都还没有被发现。虽然向晚晚也不知道乙肝病毒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但是从现在到2017年，祖传十六代的话……那么这家人代代活到四、五岁左右，就能够生育下一代，那也是挺厉害的。

虽然向晚晚知道如何诊断和治疗乙肝，但是这个疾病本身都没有被认识到，就是只是简单的抽血查一查乙肝三对都无法做到，就更不必说其他了。

可是这样的理由没有办法向石蕊姑娘说明，向晚晚片刻沉吟后，貌似深沉地叹了口气，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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