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2）

“孙公子！”眼看局面要一发不可收拾, 彻底被忽视的郡丞淳于式不得不高声提醒。</p>

孙宜站住脚步, 看了淳于式一眼, 竭力压下怒火，劝告自己这种胆大包天的庶民还用不着他亲自动手。</p>

“就算此事与陆议无关，故意伤人可是你亲口承认的。斗以伤人者, 罚为城旦舂, 庶人殴打官吏，罪加一等！”</p>

“而陆议——”他话锋一转，又把矛头指向陆议, 声色俱厉道, “身为屯田都尉知法犯法，挪用官粮, 可谓监守自盗, 当按盗窃论罪。主守盗值十金，依律当杀之弃市！”</p>

孙尚香没想到他竟真的想置人于死地，瞪大了眼眸，气得火冒三丈，只想冲上去往孙宜脸上揍几拳。可惜被陆议挡住, 宽大的袖袍遮挡下, 他及时拉住她的手腕，皱眉看她, 微微摇了摇头。</p>

“一囷粮值三四十金, 私开官仓够他死几十次了！”孙宜狠狠剜了陆议一眼, 转身面向淳于式, 语气中的凶狠不减，“淳于使君，还不快将此二人依律处置，以儆效尤！”</p>

淳于式面露难色，如坐针毡，明明身后有青铜冰鉴送来丝丝凉气，却仍感觉口干舌燥，额头不由直冒冷汗。</p>

他出身会稽名门望族，在代理太守时多以维护本郡人及本郡利益为先，会稽与吴郡，在春秋时是互为世仇的吴越两国，虽历经几番改朝换代，几百年过去，两郡世族仍旧相互看不顺眼，对于淳于式来说，完全没必要为了陆议得罪孙氏宗亲。</p>

可他也知道，陆议出身吴郡四姓中的陆家，如今吴郡士族中有不少子弟出仕为官，比如这陆议的小叔陆绩就在侯府任职，还有与陆家是姻亲的顾家，前一任会稽郡丞顾雍也正受吴侯重用，若他依照孙宜所言杀了陆议，岂不同时得罪顾陆两家，乃至整个吴郡士族。</p>

孙宜把烫手山芋丢给他，无疑是把他推出去当靶子，自己作壁上观，撇得一干二净。</p>

淳于式混迹官场多年，早已看出孙宜的想法，于是起身走下主位，将孙宜请到一旁，熟稔地发挥起和稀泥的能力。</p>

“孙公子，有条律法是公侯及其嗣或官吏三百石以上者，有罪先请，陆伯言乃吴侯任命的屯田都尉及海昌县长，不如上请吴侯定夺。”</p>

“这点小事还需要麻烦吴侯？！”孙宜怒目反问，冷冷看着淳于式，进而威胁道，“陆议所犯之罪当诛！淳于使君还不依法惩治，是想让本公子上书吴侯治君渎职之罪吗？”</p>

淳于式面色微变，然而常年官场谋生让他瞬间压下心中不豫，微笑宽慰道：“孙公子稍安勿躁。我看还是先将他下狱，待禀明吴侯，再行处置。”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公子放心，陆议私开官仓是事实，就算吴侯法外开恩，让他侥幸活命，也绝不可能再为官，公子无需烦忧。”</p>

虽然淳于式猜测吴侯多半不会严惩，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劝住这个孙公子再说。</p>

孙宜面色阴沉，不发一语，淳于式见他没有再反驳，心里松了口气，转身走回主位上，扬声道：“来人，将屯田都尉陆议下狱查办，至于这个……”</p>

陆议虽暂时不定罪，他这个属下就不用顾忌了，就依律处置，也算给孙宜一个交代，消消他的怒气。念及此，淳于式沉下脸，肃容问道：“犯人还不报上名来？”</p>

孙尚香挣开陆议的手，走上前，满眼讥诮地望着这些人，笑哼一声，悠悠道：“孙尚香。”</p>

她没有再压着嗓子装作男孩，略带娇俏的少女声音一出，堂内除陆议之外的人皆是一愣。陆议则是双眉微蹙，微微一叹。</p>

“是个女子？”淳于式皱眉打量了她几遍，先前没注意，细看之下才发觉长得比一般男子俊秀，而且喉间平滑，的确是个女郎。不由摇摇头，轻斥道：“身为女子，不在家好生待着，竟如此胆大妄为。来人，将这个孙尚香……”</p>

话音未落，孙宜忽然双目瞪大，爆发出一声惊呼，“什么？！”</p>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微微颤抖着指向她，一脸不可置信，“你叫什么？”</p>

方才还不可一世，瞬间变为满面惊惶。</p>

孙尚香唇角微勾，斜睨他一眼，一字一顿道：“孙、尚、香！”</p>

堂内霎时鸦雀无声，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p>

淳于式和刘县丞似猜到什么，又不敢确定，不约而同看向孙宜，向他投去求证的眼神。</p>

孙宜瞪眼盯着她，脸色青白交杂。极力在脑海里回想三年前孙策葬礼上的所见，然而想破脑袋也只记起一群身披缟素的女眷跪在灵堂侧的画面，他当时只朝国色天香的大乔多看了两眼，根本没注意孙尚香长什么样！</p>

孙宜眼皮突突直跳，直觉她肯定是说谎诈他，但又不敢完全否定，这女子年岁好像是与郡主差不多，而且同样武艺高强。</p>

可郡主在侯府待得好好的，怎会突然跑来海昌，还和这个小小的屯田都尉纠缠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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