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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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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事厅这边闹事, 很快便传到老太君耳朵, 容元芙抢先得了消息,往荣安院去了, 一番添油加醋,形容温舅爷是如何可怖,凶狠, 对府中下人大打出手, 气得老太君险些晕过去。

幸而容元绫过来, 好生解释一番,为那温狸山洗刷了罪名, 且与容元芙说得全然不同,惹得容元芙心中极为不快。

老太君心中怒火稍降, 打听到容蘅也受伤了, 沉默片刻道:“这件事原是我们冤枉了温舅爷, 错了就是错了,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绫姐儿,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得妥当, 不用来请示我了。”

容元绫垂首道:“是。”与丫鬟们一同伺候着老太君歇息了,叮嘱汤药之后, 方才出得门来, 与兰姨娘商量一番, 便当场宣布,原本淮安侯府赠送给温狸山的“添衣费”,被小厮阿福冒领,现将阿福打三十大板,送进官府,每年的银两早被阿福挥霍一空,淮安侯府便再补出五十两来,送与温狸山。

只是温狸山却死活不肯收,料想到他心里气还未消,容元绫遂将银两送与温姨娘。温姨娘却道:“绫姑娘万万不可,这笔银钱原本就不该如此花费,我哥哥也并不需要,今后就从账上撤了罢。若是姑娘不介意,这五十两银子,我倒是觉得,不如施舍给穷苦人家,或是捐到庵堂小庙,就当普济众生……”

温姨娘向来心善,处置这笔银两的方式,也很得体,众人虽然口中不说,心里却是服气的。容元绫便依着温姨娘所言,着人将银子捐出去了。

至于其他办事不力者,或是受了惊吓,受了伤的,也都赏的赏,罚的罚,足足闹了两日方才完事。一时大家都对暴躁且力大无穷的温舅爷多了几分敬畏,从前只听说过有个老是考不上举人的温舅爷,可并无人知道,这舅爷竟是一个如此不给情面,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温舅爷对自己的妹妹温姨娘如此在乎,大家生怕对温姨娘伺候不周,导致温舅爷对自己大打出手,那可就小命不保了!所以都拼命顺着他兄妹二人,战战兢兢,体贴入微。

容蘅喝着睡前牛乳,边喝便笑道:“早知道舅舅这么有用,为何娘亲不早早让他进府,给自己撑腰呢!”

华月连忙捂住她的小嘴:“姑娘快别说了,这次舅爷来,打伤了好几个人,姨娘心中很是不快,斥责了舅爷许久呢。舅爷走的时候,都快哭了,要不是奴婢亲自送,恐怕他早就泪水泛滥啦!”

“噗——”容蘅险些喷华月一脸牛乳。

哭了的舅舅也太可爱了吧!那么壮实的狂乱男子,悄悄抹泪的样子,不要太好笑!

华月见自家姑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显然没有抓住重点,忍不住坐在床边,把牛乳奶碗拿下,正色道:“姑娘,奴婢是认真跟你说事呢!姨娘其实根本不想让舅爷进府,若不是事关舅爷清誉,恐怕舅爷也进不来呢。姨娘曾对我说,她已经深陷泥淖,是自愿的,可不能再害了自己的亲哥哥。舅爷那脾气,想也知道,肯定会找侯爷算账,若是闹出人命来,不管哪一方,都会让姨娘疯掉的!”

容蘅裹着小被子,唇边含笑:“我舅舅……到底有没有去找便宜爹算账呢?”

华月激动了:“怎么没有!”她随后出去掀帘子看四周无人后,才又继续道:“这件事,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不许跟您提,可是,奴婢也忍不住啦。姨娘生您的时候,是难产,因是提前发动,各项东西还没准备好,满府奴才怠慢,黎妈妈虽然会接生,可还是怕出事,就遣了奴婢去找舅爷来。舅爷听到姨娘的惨叫,受不了,就去找侯爷。你不知道,侯爷睡在兰姨娘房里,舅爷打听到了,一脚踹飞了门板,从热被窝里拎起侯爷,径直到了温姨娘那里,侯爷这才明白过来……”

那么凶险的一夜,舅舅竟然如此果断!容蘅听得满身血液在涌动,挥舞小拳头:“后来呢!”

“后来,侯爷也是被下人瞒报,只说不见温姨娘,但命人连夜紧急去寻接生婆和奶娘,又拨了好些下人来伺候……奴婢当时都吓死了,生怕侯爷迁怒于舅爷,把他送到官府去,但是,侯爷居然也没生气,舅爷安然无恙的走了。从那以后,温姨娘就禁止舅爷入府了,只准她去找舅爷,不许舅爷找她,实在伤透了舅爷的心……”

容蘅禁不住伸出小手,轻轻地鼓起掌来,赞叹道:“舅舅乃是真男子,大丈夫!我跟舅舅相识恨晚,若有舅舅在,什么事做不成,什么地方达不到,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忽然,灵光闪现,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的,不行的,舅舅不会同意的,他那么讨厌便宜爹……”

但是很快,她又眼神坚定,镇定道:“万一舅舅同意了呢……”

华月惊讶地看着自家姑娘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还自言自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门:“姑娘,你别是今天被甩到空中,受了惊吓,病了吧……”

容蘅拍下华月的手,嗔怪道:“说什么呢!我没病!”她是在研究救便宜爹的可能性!

华月想起另一件事,黑色身影清晰而朦胧,令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欢喜之意:“姑娘,别说舅爷了,就说你吧,胆子也太大了,幸好九爷路过,否则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使的,九爷救了你,咱们要好好感谢九爷才是……”

华月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她默默看向镜中的自己,虽然容貌不够艳丽,却清秀有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浮现起黑衣少年那如出鞘之剑般的身姿,不知从哪里出现,犹如鬼魅般腾起,拖住飞到半空中的小小姑娘,双臂护着,稳稳落地,堪称干净利落,星子坠空,寻常少年绝不能比的。

容蘅经历过那九死一生的一刻,这会儿也有些后怕,只是不肯承认:“你家姑娘我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永远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至于九叔,她会好好感谢的。她知道他很强大,可他身上有很多秘密,就像自己一样,两个人无法坦诚相待。她不信任九叔,可她愿意像寻常小姑娘那样,去崇拜,感激九叔,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而让舅舅去岐南山庄的念头,也越发强烈了。

因为想着自己的心事,容蘅忽视了华月的异样。她睡在碧纱橱,辗转反侧,到了天快蒙蒙亮时,才睡了过去。

*

秋意越重,容老太君偶感风寒,容元绫越发忙了。每日请医熬药,贴身服侍,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好在容老太君吉人天相,身子虽然涩重,但是在容元绫的照料下,竟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容蘅聪慧过人,记账毫不逊色,天赋秉异,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还是被人推荐上来,帮着容元绫管帐。容元绫因分、身乏术,便也同意了,只是心疼蘅妹妹劳累,每日也只看得两个时辰的账本,便叫她歇着,生怕她累着。

容元芙和容元婳一直虎视眈眈。论年龄,她们比容蘅大,比容蘅吃的米多,可凭什么一个笔都拿不稳的小人儿都能去协助大姐姐,她们为什么不可以?兰姨娘也想不通,她早就想让容元芙与自己一道管家,可是老太君严令之下,不敢妄动,也就晚上在房里,教教婳姐儿,平日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容蘅哪里管她们怎么想的,自己做得又快又好,只管帮绫姐姐减轻重担便是。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偶尔吵起架来,姐姐们竟也超不过他,气得半死。最可气的是,老太君和容元绫竟然是帮着容蘅的。一时之间,老太君偏心,容元绫偏心便在府中传了起来。

*

这日诸人陪着老太君过中秋,淮安侯缺席,因怕老太君触景伤怀,都极力逗趣,以容蘅最好,出众却不出格,把老太君逗得笑呵呵的,赏了好些首饰给她。老人最喜欢含饴弄孙,虽然没有小孙子在跟前,可有个长得貌美,又憨态可掬的小孙女在跟前,也是一样的开心。

就连温姨娘,竟也不知被谁请了来,虽然坐在最靠边的角落,却也惹人注目了。谁都知道她是借了容蘅的光,才得以出头露面,可最先,是侯爷接受了温姨娘的匕首,消除了禁令,其他人才敢这样提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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