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1/2）

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嗓音在金銮殿响起。

“不过是小小的伤口, 且, 淮安侯并非护驾不力，若不是他, 那贼子的刀就落在朕的背上了。淮安侯代朕受伤, 还将那贼子一刀毙命，此乃有功，爱卿为何认定其有罪？”

高高在上的君王身穿明黄龙袍，耀目夺心，龙威不可直视。他扶着龙椅站起，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护着他包扎着伤口的右臂。

“回圣上，淮安侯救驾来迟，虽然杀了贼子, 可圣上仍然受了伤，这便是护驾不力！倘若人人都像淮安侯那般玩忽职守，那三万御林军，如何保护皇亲贵胄的安全？”

“不斩淮安侯, 不足以震慑人心，臣冒死, 恳请圣上三思。”

张养正抬袖，手搭至眉心，后退一步, 伏地而拜, 百官也随之下拜, 奏请斩首淮安侯。

陵帝看着这个老忠臣，苦笑着摇了摇头：“爱卿啊，如今淮安侯受了重伤，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要求朕斩了他的脑袋！要不是朕懂你，恐怕，天下人都要以为你跟淮安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圣上！”张养正吃了一惊，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张开干裂的嘴巴，意欲辩驳。

陵帝挥了挥手：“好了，朕知道你是在为国家社稷着想，不必解释。”他走下龙椅，到了文武百官面前，看向唯一站着的，高大而幽暗的身影。

“虞爱卿，你以为呢？朕，该不该杀了淮安侯，以儆效尤？”

身穿朱绯官袍，不怒不喜，从未泄露过心底情绪的都督大人，原本在代帝巡视旱情，听闻陵帝遇刺，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匆匆赶回了京城护驾。

薄唇凤眼，挺鼻深目，黑沉沉的立在那里，便是火热绯色也难以染却他眉间的凉薄。

这是陵帝最信任的大臣。

一只，藏在袖子里，从不见光的刀。

“圣上，臣以为不妥。”

“哦？”

虞都督沉声道：“圣上秋猎原本是为了扬国威，震外敌，有三千御林军护卫，却仍防不住贼子近身。那贼子身穿御林军服，金刃涂毒，可见并不是突袭，而是预谋已久的刺杀。如今不忙着追查何人在幕后操纵，却先斩杀有功之臣，非但起不来以儆效尤之效，还会寒了臣心，有损帝威。是以，臣以为不妥。”

“这么说，你是和朕同一阵线，要赏淮安侯了？”陵帝朝都督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故意笑道：“爱卿与淮安侯，不会有私交吧？”

“臣不敢。”

陵帝凝视虞淮庭，君威如山，顷刻压了下来。常人是受不住这凝视的目光，而虞淮庭，一动不动，坦然自若。

片刻后，陵帝哈哈大笑，转身走向龙椅，太监战战兢兢扶着他的右臂，看到雪白的纱布，竟氤氲出点点血迹，禁不住冷汗直冒，跪在地上：“圣上，保重龙体啊……”

陵帝端坐在龙椅上，收敛了笑容，声音低沉而缓慢：“拟旨，岐南山庄刺杀一案，淮安侯救驾有功，赏黄金千两，良锦百匹，骏马十匹，美婢二人，着太医院医治，每日问诊，务必把人治好！叫他安心养伤，不必急着来谢恩，等他好了，朕的江山还有重任与他！”

“嗻！”

“退朝。”

……

殿外，官员们纷纷走了出来，张养正被人扶着，身体孱弱。方才在金銮殿被圣上当众驳回请旨，又跪了多时，他年老体衰，早已虚脱了。看见张阁老如此模样，其他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出了宫，外面已有马车等候，张养正上了马车，学生却提醒道：“看，那不是都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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