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头（1/2）

角落的人站起身，迈出去的腿迟迟没有落地，炙热的目光开始变得胆怯与犹豫，最终他收拢衣裳，静悄悄离去。

老板娘没找着人，慌里慌张跑下楼，面上堆笑：“官爷，实在抱歉，这宋爷趁我不注意，没付账就溜了！奴家要是再瞧见他，一准通知官爷！”

为首的官兵一脸不高兴：“赵大娘你不会是要包庇逃犯吧？”

赵大娘摇着手绢，做足了惶恐不安的样子：“奴家哪敢呐！”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鱼贯而入，官兵头子见了赶紧冲上前，“金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这正按照您的吩咐抓逃犯呢！”

金人凤官服在身，威风八面，姑娘和嫖客看直了眼，添香苑大堂里霎时没了声音。

他手甩宽袖，视线打量一圈，最终落在下属身上：“既然人不在，撤了吧！”

言罢，两队人马浩浩荡荡扬长而去，添香苑一群人不明所以，老板娘招呼客人继续饮酒，转头瞧见后院臭扫地的一动不动站在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气就不打一处来：“段老头，你站瞧哪个姑娘呢！一大把年纪还色心不改，前厅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她一张嘴就没停，老头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佝偻着身子缓缓往后院去。

被绑着的犯人中途被影卫接手，重新带回酒馆，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零零六忍不住气结，他向段王献计，以自身为诱饵，引章七来救，零零六并不确定奇怪的瘸腿扫地人就是章七，不过是想趁乱逃跑而已，结果进去方坐下，王上就派金人凤把他们带了出来，完全没给他施展身手机会。

一到酒馆，段弘栾就拔剑断了他的绑绳：“你走吧。”

虽说是好事，零零六多少有些莫名：“可……还没等到他来救我呢……”

段弘栾转过身：“再不走，是想等朕后悔？”

零零六一头雾水，莫名地走出酒馆，一个时辰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找章七，这会儿明明有眉目，居然临阵退缩了？眼看天色微亮，心道待与零零二会合之后，再去探一探添香苑罢。

零零六一走，孙承修才敢开口，他与零零六同样疑惑：“陛下为何忽然改变心意？”

段弘栾心思深重，没有回答，反问：“你查得如何？”

“确如陛下所言，手下碰到的扫地人故意说谎，现下说书人恐怕已经逃离青州，是否再追？”

“不用了，朕已经见到他了。”

孙承修激动上前：“什么时候？”

“方才，在添香苑。”

孙承修心中一琢磨，方觉不对，零零六离开的神色不像是见过章七，怎得王上偏说见到了，便主动请缨道：“不如臣立刻前去将人诓来？”

“你不是不愿见他吗？”段弘栾摆摆手，“此时再去，他说不定就跑了，朕得再想想。”

沉默片刻，他忽然走到房中的书桌前，拿起笔飞速写下一封信，“八百里加急到京都，令伊妹妹一定在今日太阳下山前赶到青州。”

孙承修接了信，“也对，若是伊妹妹都留不住他，那就没人能留住他了。”说完立刻拿着派人送信。

折腾了一宿，各自散去。

添香苑更是如此，做的是夜间生意，白日里关门大吉。

老板娘赵大娘清点完姑娘们，打着哈欠就要上楼睡觉，猛然想起给楼里姑娘们置办的新衣裳还没去取，这要一睡，晚上布庄打烊又取不成了，扭头瞧见瘸腿的段老头坐在墙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大娘招呼他过来，拿出几枚铜板洒过去，颐指气使道：“段老头，帮我去天下布庄把货提来，可别弄脏了！”

段老头也不生气，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低头捡铜板，然后一句话不说便出去了。

老头走得慢，又佝偻着身子，行人远远瞧见都会迅速躲开，走到热闹的早集，包子摊的香气引得老人停驻，将手里的铜板递上——

“来两个包子。”

旁边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段老头抬眼去看，见一穿着华丽衣裳的公子正给包子摊主人递银两，或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扭头与他对视上，疑惑道：“老人家也是要买包子吗？”

段老头怔愣着没说话，旁边的公子彬彬有礼将包子递上：“老人家不嫌弃，就将我这份先拿去。”

见老人家不回话，以为他听不清，便直接将油纸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你拿着吧。”

段老头回神，握着工资的手，嘶哑着嗓子道谢，“公子好心肠，叫什么名字，老朽日后一定去庙里为你烧香祈福。”

公子扶着他去一旁坐下：“在下姓孙名承修，老人家行动多有不便，为何不让家人帮忙？”

“我……没有家人，看孙公子不像本地人，来青州探亲？”

孙承修指着大路对面停泊的马车说:“此次随我家少爷出来游历。”他掏出几锭碎银子递给段老头：“在下还有事在身，您老多保重。”

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马车车窗帘半掀，一人金冠束发，剑眉星眸，正眉眼温和地接过孙承修递去的包子，段老头痴痴看着那人，直到布帘拉下，马车渐远，终是一声叹息。

他六神无主地在大街上晃，走错了好几次路才到，拿着赵大娘给的契据天下布庄，没成想一进去就瞧见布庄里的裁夫正为马车里威风凛凛的公子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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