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向死而生（1/2）

男子是个嗅觉灵敏的人，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小时候身边总是来往着匆匆的过客，他记不得他们的姓名，却总能通过气味给多数人打上标记：厨师是臭鱼先生，园丁是泥土叔叔，老师是墨水阿姨……

此刻男人身上的气味代表着死亡和衰败的日益临近。太难闻了，他努力忍受着胃里翻滚的浪潮，竭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呕吐的冲动。

“我会很乖，等多久都没关系。”

年轻人的话语回荡在他耳边，那张可以称之为美丽的脸庞彻夜萦绕着他。芳草？海水？阳光？木质？新雨后的大地？大雪中的梅花？他的味道成分复杂，但永远美好又独特。

“不会等太久，相信我。”男子在心头默念。

病床上的男人很高兴，他的身体微微颤栗，激动地说：“我们是双生，是最亲密的人。”边说边握住自己孪生弟弟的手，眼神充满了急功近利的示好。

“我们是什么不重要……”男子的话音未落，病床上的男人激烈地咳嗽起来，他应该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已经不能成声，握着男子的手紧紧不愿松开，猛地吐出一口血。

许久不见人的病房忽地冲进来七八个医生，齐齐围到了病床边，男子借机用力拨开了男人的手，悄然退后。

多年前的北境盛夏蝉鸣不止，修女嬷嬷严厉地问：“院子里的狗呢？你们下午和它在一起的。”

两个男孩手牵着手并肩站立。

“院子里的狗呢？没有人承认就请一起接受惩罚。” 墨色的教鞭随之挥舞起来，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可怖嘶鸣。

这时，站在左侧的男孩轻轻松开了弟弟的手，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被松开的男孩企图与哥哥对视，然而后者却低垂着头避开了他的眼神。他轻呼一口气，平静地说：“我没有拴好它，它跑了，是我的错。”

病床上的男人戴上了氧气面罩，身体好像死物一样地被插上各种导管和注射器。他侧过头，眼神从忙碌的医生之间急切地钻出来，努力想和男子对视。

视线将要相交的瞬间，对方干脆地转身，大踏步离开了病房。

第三天

男子在昏暗的走廊里踟躇前行，小女孩蓦地出现。

“你来早了。”女孩今天穿着猩红色的连衣裙，浓烈的颜色和年幼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反差。

“哦？他说什么了吗？”男子蹲下身，视线还是略微高于小女孩。

“唔……”小女孩努力回想，“他说，你如果来早了，就先去楼上看看，有礼物。”

“什么！”男子一惊。

“礼——物。”女孩调皮地拖长语调，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祥的预感来袭，男子转身向楼上的房间奔去。

房间里的立方体其实已经完全透明，不同的是，今天它的表面缠绕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绸缎蝴蝶结，几乎完全遮住了往里的视线。

男子的心头一紧，冷汗涔涔，他冲上前，粗暴地扯下诡异的装饰。

年轻人依然蜷缩在角落，他背朝玻璃墙坐着，头埋在双膝中间。

“方昇……方昇……” 大概是出于一种无理由的占有欲和明知徒劳的保护意识，男子极少在被监控的场合里叫出年轻人的名字。

此刻，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你怎么了？！”他用力拍打玻璃墙，“你回头让我看看！快！”

“我没事儿。” 年轻人一动不动，微微颤抖的声音明显是在佯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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