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江南道，南坪县。

七月份的水灾刚过，整个县里一半的人拖家带口逃难北上，又摊上先皇驾崩，不少茶馆戏班关门大吉，只两三家酒楼尚能勉力支撑，却也门可罗雀。

喜来登戏班子也关了门，新皇刚继位，县衙里的县老爷便张贴了告示，半年之内不得娱乐嫁娶，粗略算一算，戏班子至少要到开春才能再度开业。

南坪县离京师骑快马仍要一月之久，若按照以往国丧，头一个月老老实实守着，后面倒也无人管了，戏班子茶馆只要不张扬，都能开门营业。今年南坪县是受灾重地，县老爷生怕京中大臣微服至此，早早的于县中各处张贴了告示，又恐有人不识字，还派了捕快上街宣讲，顺手还把县中的乞丐赶出了县。

刚进十一月，屋外飘起了小雪，雪落地即化，很快不见了踪影。

柳莺莺拎着包瓜子走在大街上，街两旁的店面大都关了门，只大街上推着木板车的小贩在大声吆喝。

“你瞧那不是喜来登的柳莺莺么，她竟然还有脸出来？”

“不是她还能是谁，十八了还没人要的老姑娘，咱整个县里都找不出三个。”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上回东街张家的老大跟她说了句话，结果县试竟然没考上，我可听我家老二说过，张家老大可是学堂里最聪明的那个。听说现在还被他娘关在屋子里读书不让出来呢。”

“还有西街李姐儿，嫂子你知道么，我前两天听李婶说了，说是李姐儿闹着要退婚呢。”

“妹子，你说仔细点儿，李姐儿怎么要退婚了，不是说等国丧一过就过门吗？”年纪稍大的妇人哪想到还有她不知道的事，立马精神了起来。

“我也是偶然听说的，我可不是那种碎嘴的人，你可别往外传啊。”

“妹子，你放心，嫂子的嘴比谁的都严！”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前天柳莺莺去了趟李家，关了门和李姐儿说了半柱香的话，人刚走李姐儿就闹着退婚，听说李家的人还真同意了。”

“同意了？造孽啊，毁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呀！”年纪大的妇人还顺势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

柳莺莺站在小贩旁边挑了包糖炒栗子的功夫，听完了一场完整的编排，她也不气，乐呵呵地将手上的糖炒栗子递给小贩。

“就先称这么多吧，栗子还是现炒的好吃。”柳莺莺说话的同时还往嘴里扔了颗瓜子。

小贩和柳莺莺相熟，隔个三五天柳莺莺总会来他这儿买一包栗子，柳莺莺又不像别人一边挑一边吃，给钱也给的很利落，他就对柳莺莺印象很深刻。

这回当着柳莺莺的面儿听了一耳朵八卦，还是关于柳莺莺自己的，当下就有些不自在，他平时也讨厌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不免心中偏向了柳莺莺。

“柳姑娘，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

柳莺莺朝他一笑，眼睛弯出了个弧度，说道：“管她们做什么，听了她们的话我还能少吃两碗饭不成？”

小贩看见这柳莺莺这一笑，登时红了脸，说话顿时有些磕巴：“姑娘……姑娘做的对。”又看到柳莺莺疑惑的目光，小贩大胆地说道：“李姐儿那未过门的夫君，外头孩子都生了，姑娘可得让李姐儿坚持住，可不能进火坑。”

“哦？”李姐儿半眯着眼打量着小贩，她虽然经常来小贩这买吃的，还真没注意过小贩的模样，只见小贩不好意思地低头盯着满车的栗子，又往她那一包栗子里塞了不少。

“你认识李姐儿？”柳莺莺问他，李姐儿未过门的夫君外头的娘子藏得挺深，连她都是偶然的机会才见到的，要不是一直关注李姐儿的人，还真不可能知道。

“识……识得，”小贩抬头看着柳莺莺，似乎在犹豫：“我……我也是来福乡的。”

是了，李姐儿也是这几年刚从来福乡搬过来的，柳莺莺心中了然。

“过两日，李婶同意李姐儿去西山寺祈福。”柳莺莺说完也不看那小贩，接过满满一包栗子，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说道：“以前那个小哥儿炒栗子不放糖，学得忒不像了。”

柳莺莺看小贩愣住的呆傻模样，她又补了一句：“前头那条街上，李姐儿正好能从窗户里看到外面。”说完，飘飘然离开了。

想着以后吃糖炒栗子还要再多跑一条街，柳莺莺直后悔没多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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