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2)
顾江天和阮放同路, 奔赴京师。
瑶城到底是极偏南的都城, 时已十月,却仍是温暖的。阮放的马车在前, 顾江天和冯安安的马车在后,两车皆挑着帘子, 坐在内厢,就能瞧见沿途风景。临近瑶城的郊外,仍是芳草萋萋。
能感受到天气渐热, 挡寒的外搭能褪掉了。冯安安将她和顾江天的外搭叠好, 分别收起来。马车一晃一晃,却不影响她收拾。
“一抵达京师,你就拿着这块漆牌, 立即赶往大理寺去……”顾江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刷着红漆的六角令牌, 马车一荡, 他右臂顺着前倾, 令牌递至冯安安眼前。
冯安安收了令牌,抬起头来。
顾江天续道:“大理寺卿陈如常, 刚正不阿。你私下一对一把宫女幻师的案子汇报给他。大理寺会秉公追查, 助我们一臂之力。”
“师父怎能断定陈大人‘刚正不阿’,且没有参与幻师案?”
顾江天一楞, 半晌, 喃喃道:“风评如此。”
冯安安又问:“师父您自己不去大理寺吗?”
“若无意外, 为师去的。”顾江天垂了垂头, 又复抬起,“如若有意外,你最多等为师三日,定会与你汇合。”
“甚么意外啊?”冯安安刚问出来,就听见马车外头突然变得嘈杂喧闹起来,她探头张望,见马车正过着城门检查,远眺成里,有鳌山,有货郎摊,好多人,百姓穿着明显比别地方的讲究。
她来京师次数不多,回回都有兴致,兴奋道:“我们到京师了呢!”
顾江天道:“你把帘子放下来。”神色淡漠,甚至瘪了瘪嘴。
冯安安悻悻回到车厢里。
马车在门洞内停了一会,继续往前行驶。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光听见外头的吆喝声和欢笑声,冯安安那个心痒哦。
当然,痒归痒,她警觉仍在,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刚入城这条路,其它车马不多。她能听声辨出,前头禁着阮放的大队车马,在继续往前走,后来压阵的两匹马同样。
单单就她和顾江天乘的这辆车,车夫向左拐了,而后右拐再右拐……这一车被单独隔离了!
冯安安看向顾江天一眼。
顾江天与她对视,两人都察觉到不对劲。
顾江天斜身挑起门帘,马车正好驶进一条窄巷。顾江天站在板子上,用手肘击晕车夫,控制车辕,令马车停下来。
冯安安亦从车厢里钻出来,见窄巷来路与去路,各被一路皂袍人封锁,皂袍人皆戴着幂篱。
顾江天高声呵斥:“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可知本公子是甚么人?!”
冯安安将身子躲在顾江天身后,万幸自己有个地头蛇师父撑腰。
皂袍人纷纷摘下幂篱,顾江天脸上现出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
为首的皂袍人向马车走来,冯安安连忙在顾江天身后叫喊:“你们不要过来,不然休怪我师父不客气了!”话说着,她自己手上亦防备起来。
皂袍人瞧都不瞧冯安安,置若罔闻。他对着顾江天徐徐下跪,前后众人皂袍人亦陆续跪下。
为首的男人垂首道:“属下无礼,还请大公子随我等回府一趟。”
顾江天侧首,以命令的口气对冯安安道:“我们走!”
“你要走去哪啊——”冯安安和顾江天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带着嗤笑的浑厚男声,说话人运用了内力,使得声音在巷内不住回响。
冯安安和顾江天回头望去,见后面的皂袍人成两排跪开,中央现出一顶宝盖华轿。
通过这些对话,和顾江天的表情,冯安安心中猜到了七八分:轿子里的应该是顾江天的老爹!
哎呀她还没见过太师顾晁长什么样呢!
来兴趣了。
冯安安觉着,顾江天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顾家那些娘娘们肯定也好看,不好看能得专宠?皇帝又不瞎!
顾家人相貌上都是一等一。
那人到中年的顾晁,又长相如何呢?有没有因年岁苍老容貌?有没有因为官架而油滑?又有没有因损阴德太多而变得丑陋呢?
这一切疑惑,在顾晁从轿子里出来时,得到了答案。
轿子有些高,有位皂袍人趴在地上跪着,顾晁踩着他的背出来。
而后,不疾不徐抬头。
一同顾晁打照面,冯安安心里便叫:哎呀,美人没有迟暮,风韵犹存啊!
“美人”和“风韵犹存”都是形容女子的,但冯安安觉着自己用在这里,一点儿也没错——因为权倾朝野,一人之下的太师,竟是男身女面。
他眼儿媚,唇儿小,肌肤白得仿佛敷了粉!
顾晁瞧见冯安安正盯着他瞧,竟也同冯安安对视。两人目光僵持,顾晁的眸色始终凛冽,深沉,连眼波都岿然不动。
冯安安对视了一会,怯了,扭头避开目光。
顾晁冉步走向顾江天,道:“同为父回家!”步态和声音,完全是富有吸引力的男态男声。
顾江天嚅了嚅唇,又咬咬牙。
顾晁道:“你把嘴唇咬烂了都没用的!”
顾江天又瞪眼。
顾晁又道:“瞪眼你也得回家!”
顾江天只好跳下马车,临行前叮嘱冯安安:“你保护好自己,记住我说的话!”他一下车,皂袍人就蜂拥着围上来,将顾江天圈在当中。
冯安安眼瞅着一坨坨黑影出巷去。
窄巷中剩下她一人。
冯安安斜眼,瘪嘴,自作怪相。顾江天让她立刻去大理寺,可他又不在,她干嘛要立刻去?
她打算先逛逛京师,就算是熟悉熟悉环境。将来万一发生了什么,也好因地制宜。
车马劳顿,冯安安先去买了身漂亮衣裳——京师作坊的款式就是新颖,有点重回王府的感觉。
她再去客栈要了间上房,美美泡个澡,眼瞅着已到傍晚,等天彻底黑了,她便出去觅食——方才找客栈掌柜打听过了,如今京师最好吃的馆子,人最多最热闹的去处,仍是西市上的老饕楼。
她打算去美餐一顿,顺道左听听右探探,问问边境那边,现下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冯安安猜:如今民生疾苦,老饕楼估计生意没从前好了吧?
到了老饕楼,她发现自己错了,楼里人声鼎沸,三教九流都有。
大伙议论着边境烽火,民生疾苦,却依旧大鱼大肉——有钱富贵,如何不花?
而且冯安安发现一个怪现象:在京师,百姓们聊外头的世间再苦,也没有骂皇帝的。是不是因为天子脚下,不敢妄语?
当然,骂太师的还是挺多的,不少人敢骂。
她一边吃,一边眯眼。
那两人又跟来了。
她从客栈出来,没一会儿,就发现被人盯梢——就是眼前坐在同一层西南角那桌的两个男人。
那两男人不住朝冯安安这边张望,但只要同冯安安眼神一对上,却立刻避开。
呵呵,盯了一路了,期间她紧走慢走绕道走,就是甩不掉。这两人跟狗屁膏药似的,他俩不嫌烦,姑奶奶她可嫌烦了!
冯安安举臂:“小二,加菜!”
小二闻声很快过来。
冯安安挽起袖子:“菜单拿来!”
小二递上菜单,冯安安竖着第一列一溜点下,接着又点第二列……她照着菜单上的,所有菜品酒水,全来了一份!
小二起先还拿笔记录,到后来不记了,想打断冯安安,奈何她贯口般流利难打断,只得由她点完,才道:“姑娘,你这么点一顿,可贵着呢,也吃不完……”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冯安安笑眯眯:“晓得。”用手一指西南角,“那两位结账。”怕小二认得不清楚,特意手指了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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