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2)
冯安安是打算在陈如常这混三天生活。三天后, 惟愿顾江天逃不出家门, 到时候她就说没等到他,桥归桥路归路, 离开瑶城。
离开瑶城后哪去呢?
不知道,也许会往南走。总是谎报雷州籍贯, 要不……真去雷州瞧一瞧?
冯安安在大理寺睡了一宿,不安稳不香甜。大理寺这地的楼阁都不是用木头搭的,是冰冰凉凉的大石头, 晚上睡着, 染一身湿寒。而且她住的房间,隔壁就是寺狱,晚上一群囚犯在那鬼哭狼嚎, 连带着手链脚铐的声音,害她做了一晚的噩梦。
哎呀, 这地方遭不住, 遭不住。
冯安安想走。
陈如常却把她一拦:“姑娘你不可以出去, 若出了这个门,性命不能担保!”是当着众人的面拦的, 众人一下记起冯安安昨日的哀求。
冯安安心底咬牙呵呵, 面上却垂了泪:“奴家也不想出去,可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办。若要保障性命, 陈大人可派一两位大人跟随奴家。”见陈如常不答话, 她泣道, “堂堂大理寺, 难不成还不能保障民众在京师的安全?没得王法了么……”
堂内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鸦雀无声。
陈如常同样沉默无语。
许久,有个善面的评事开了口:“姑娘,今日的大理寺,哪还有人手去帮你啊!”
“怎么了?”
陈如常一瞧响木,评事不敢回答冯安安。
但她岂会甘休,待过会瞅住一私下机会,逼问陈如常,今日大理寺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很忙?
陈如常随便编了个理由,冯安安一听便识破,肃然道:“你跟我说实情。”
“凭什么?”陈如常这人身形消瘦,一张嘴一瞪眼,愈发显得脸上无肉,“报酬呢?”
“你要什么报酬?”
陈如常忽然就脸红了。
他向冯安安询问,女孩儿过生辰,会希望收到怎样的礼物?问完,记起冯安安的性子,复又板脸:“不许坑我!”
“啧啧,你这人对我是有多不信任。”冯安安用手指弹一弹陈如常的胸膛,笑得不怀好意,“开窍啦?思春啦?来,告诉我,是哪家姑娘?”
“你不要去胡闹坏我好事啊!”陈如常先强调,而后才告诉她,自己刚入职大理寺那一两年,贼心难改,不偷摸点什么,总觉得手痒。
于是易装改容,时不时小窃一两笔。
后来玩心大了,陈如常跟踪一队刚出京师的走镖队,打算劫掠,哪知为首的女镖师武功高强,陈如常被捉住痛打。
打得爽快,他爱上了。
冯安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听他讲完,托腮笑问:“唉,要是我暴打你一顿,你会不会也爱上我?”
“不会,我会还击到你脑子开花。”陈如常可不喜欢小师妹这挂。太多诡计,要是夫妻还整日斗智斗勇,累不累?
冯安安问陈如常:“那后来呢?你假装改邪归正,同她套近乎?她决定帮助你向善?”不知怎地,这套路几分耳熟。
陈如常摇头,后来,他守着姑娘走镖回来,得知她是福顺镖局的总镖头。
再后来,他守了三年。
冯安安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所以事到如今,人家姑娘连你姓氏名谁都不知道?”
陈如常摇头。
“她也没见过你真容?”
“没有。”陈如常道。
“她生辰你是打听到的吧?”
“是。”
“根本就不认识,就算备了礼物,你怎么送?”
“我放到镖局门口。”
冯安安直摇头,手抬起来摆,这个忙她帮不了,陈如常的单相思属于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但转念一想,要是直言不帮,她索要的讯息肯定也拿不到,便先稳住道:“嗯……这个事儿,有一定难度。容我多想一想,备个最妥当且她最喜欢的礼物,给师兄做到最好。”
人一旦涉及了情,便容易失智。陈如常听得心动,信以为真:“难得这份心,多谢师妹了!”
“唉,客气啦客气啦,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今日大理寺要出什么事呀?”
陈如常先叹口气,然后告诉她。阮放抵京后,只歇息了一晚,便上了朝。今日早朝上,太师顾晁带头向皇帝呈述阮放参与赵子案的诸多物证人证。皇帝一一阅过后,定了阮放有罪,择日再判,先押入大理寺狱中。
午时过后,陈如常就要去宫中提阮放。阮放押在寺狱,可是一件大事,大理寺上下都极为紧张戒备,生怕出了差错。
虽然预料到阮放会下狱,但她仍忍不住出口为阮放讲一句公道:“阮帅不可能谋逆的!”
陈如常冷眼看她,师姐竟不知“莫须有”三个字?
思忖片刻,陈如常道:“你不要添乱啊。”因着两人是在密室里,他敢多讲几句,“就算你要救阮放,也需等一等。此时替他伸冤,你自己要粉身碎骨!还有啊,以后要救,要远点赶紧点,别牵连我的大理寺。”
冯安安一笑:“我哪有那能耐。”
是日,阮放被押解来大理寺。
沿途全都被侍卫封锁了,冯安安算是不相干的人,只能待在房里。她那房子的窗户又不对着寺狱,隔墙听着动静,猜测不断,却又无法睹见,心中甚是焦灼。
只好等全寺都忙完了,跑去找陈如常。却被告知陈大人正在洗澡换衫,原因是今日押解阮放,遭百姓们往他的紫金袍上砸了沾泥的菜叶和臭鸡蛋。
*
太师府。
府内极大,亭台楼阁,水榭月塔,进门后若无人带领,必定迷路。京师街头巷尾皆传,顾家大宅,抵得上半个皇宫。
可就是这么大的宅子,四方围墙下全守了家仆,眼瞪得圆,眨都不眨一下,且全预服解药,迷烟不侵。
顾江天四处寻路,都逃不出去。原本温馨倚靠的家宅,此时却成一张恢恢天网。
这不,这回顾江天打算逃出家,再次被发现了。
家仆旋即报给正好在家的顾晁。
顾晁赶来,一脸冷漠地瞧着大儿子。
顾江天不可自已地来回踱步,睹见顾晁脸上的愧疚,身为人子,他不是不愧疚,然而心里想得更多的,是与冯安安三日约期已到,不可以失信于徒。
顾晁呵斥道:“你瞧瞧你!不仅到处乱跑,此时亦仪态尽失!出去两三个月,怎变得如此鲁莽小气!”
顾江天闻言,虽立定站住,却忍不住面对顾晁,高声喊了句:“父亲!”他单膝跪下,“父亲,儿子的确有急事需要出去,还盼父亲理解我!”
顾晁俯视,冷冷道:“出去做甚么?与那些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他眉毛一挑,眼现烟波,“庙堂高处,才是忠信仁义。”
良久的静谧。
顾江天垂着头,笑出了一声:“父亲这般说,便休怪儿子讲丑话了。初到京师那日,在高家巷时,还见三十二和三十三。缘何抵家时,护卫中已少了这两人?”顾家护卫上千,不记人名,只以代号呼之。
顾晁不紧不慢答道:“为父派他们去办其它的事情了。”
“什么事?不会是因为父亲觉着我徒弟下九流,派人去杀她了吧?”顾江天迅速抬起头,与顾晁对一眼,却又无十足勇气,迅速重垂下脑袋。
他就低着脑袋,不敢看顾晁,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嘀咕:“父亲常以仁义忠信居之,忠否信否儿子不知,但知怕是……假仁伪义!”最后四个字就是嗡嗡的蚊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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