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慕卿卿(1/2)
国庆以后,江茗正式入职,工作的单位在距离家步行三十分钟的地方,入职第一天,她穿着崭新的西装,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却见同事皆是衣着随意,办公室里忙闲忙闲,她什么也不会,属于闲的那一个,坐在沙发边上,随手捡一份南江日报看。西装勒得难受,脚尖也火辣辣的疼,同事说,你不必如此,只要爱岗敬业,工作是那么不需要紧张的事。
七月到十月,有一百零七天的样子,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夏天,到突然冷飕飕的初秋,听说那风吹动了千万缕,不远自西伯利亚而来,江川便开始下了绵绵凉凉的细雨,一下雨便似进入冬天,要开始穿上高冷的毛衫和长风衣,家里的电风扇又收进了柜子里,阿妈把江茗房间的夏凉被换成了冬被,八斤重的棉袄,经常压得江茗半夜醒来,弟弟高三开始住校,每周回来吃一顿饭,总抱怨食堂的饭不好吃,但也未见他有半分沉迷学习日渐消瘦的样子。护城河里淹死了个小孩,政府斥巨资扩宽了步行道,加了护栏,夏末初秋有大把饭后消食的人,沿河道唠嗑走圈,有时候下班晚了,便从人群中急速穿过,与这个城市的节奏微有不同。后来,江茗也学会慢慢的走,凉飕飕的河风吹起,河道上没了几个人,故意延迟在寒冷中瑟瑟的时间,但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一鸣。
零八年下半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整个八月各大报纸版面都是北京奥运会,电视上每天播报奥运金牌,跳水、体操、乒乓球、然后刘翔退赛,男篮输给了梦八。说起中国男篮,那时她赋闲在家,是每场必看的,当时只觉得可惜了,很多年以后,再回顾起来,那样的盛状中国男篮再没有过。九月的新闻是铺天盖地的三鹿奶粉"和三聚氰胺,家中有婴儿的亲戚朋友,皆惶恐不安,咒骂和议论整日挂在嘴边,有时还要拉上江茗谈上两句。十月的时候,她开始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转换,第一次上庭,学会的第一个道理是我们要尽量摒弃自己的喜恶与同情。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大事的世界里,她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一鸣,在只有五条主街县城仅有五万人口的小小江川,一次也没有。
日渐消却,亦渐麻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欲往。我也只是那么渺小的普通人,大多数时候,我是想不了世界的,我的欲望里没有世界,一日三餐,吃饱喝足,敬业,想你,我很抱歉。
江茗下班总是沿着河边走,炎炎夏日至秋入冬,有很多的人,有很少的人,凉风习习,寒风瑟瑟,她希望一鸣像第一次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十二月的时候,河风太冷,早上常常不及起床,需打车上班,下班时约三两个同事步行,同事怕冷,就换了回家线路,入职两个月,有了自己的职业圈子,还有突然联系起来的高中同学,起初的周末是频繁的聚会,饭还有酒,江茗不喝酒。
即便是女生,也少有不喝酒的,并且女生酒量都还不错,江茗也是这样,大学常常喝的是二锅头,努力克制自己,她就是这样再次遇见一鸣。与同事在烤鱼店宵夜,菜还未上,一群人烤着煤火,吃豌豆喝啤酒的时候,裹得厚厚的一鸣,掀开了门帘,同一位穿着长风衣的男士,一鸣一边哈气搓手,一边同男士说着什么,两人找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她那时刚好抬起头就看见了,目光一直凝视在一鸣身上,他们之间挨着一炉一炉的煤火,一鸣与男士笑谈风声,双手捧着热茶哈欠,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不想遇见一鸣了。
这家烤鱼店的生意很好,简易棚里都是人,人与人之间挨得很近,但一鸣不会看到她,一鸣掀门帘的时候,带来了冷风,真冷,从入口处吹进了她的衣领,瑟瑟发抖起来,腿脚不停抖动,双手烤着火,似无温度,或许应该喝些酒的,白的,一口喝掉杯子里温掉的茶,自顾倒了半杯白酒。
江茗说“太冷了,试试”。
同事乐见于此,江茗喝一大口被呛到了,辣得喉咙发痒,胃发热,同事又是给她递茶又是给她拍背的,这模样倒像是第一次喝酒,粗红着脸抬起头,见一鸣和她的同事已经朝他们走来,她们的目光没有一次对视,她趴在火炉上。世界很小,一鸣与她好几个同事都是旧识,本来只是打个照面,被刘晓峰热情邀请,加入了他们阵营。一鸣并没有拒绝,就坐在了距离她两张塑料板凳的地方。
江茗趴在火炉上一动不动,旁边的同事问她有没有事,只摆摆手,不知道一鸣有没有看她,应该是有的,在刘晓峰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向大家介绍从小优秀的高材生张一鸣的时候,有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江茗,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脸更烧红了。
没有抬头,仍旧摇手:“喝了点白酒,还没缓过劲过来”
那双手放开了她,接下来是同事嚷嚷着,和一鸣温柔的声音。好几个同事都是一鸣妈妈的学生,小时候还受过一鸣的照顾,大家开始回顾小时候的趣事,他们小时候,一鸣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孩,再过几年,江茗就认识了她。
酒意散去,江茗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烧红愈烫的脸,闻到蛋白质燃烧的味道,她正纠结要不要抬起头来。听到旁边的同事嚷嚷的声音,一只手猛烈将她拉起来,脸上突然被泼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滴过眼睛,同事手里还断着个空的塑料杯。江茗的刘海烧起来又熄灭,她靠着同事站着,惊魂未定,一边心疼头发,一只手捂着胃,同事一阵哄笑,根本停不下来。只有一鸣严肃蹙眉,环抱着手盯着她,像教导主任一样,让她生生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用手指抹掉眼角的茶水,旁边的同事连忙掏出纸巾帮她擦拭,没想到再见一鸣会这么狼狈,一鸣的眼光严肃冷漠,她对着一鸣惨然一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茗提出要先回家,同事集体委派让王朗送她回去,此前王朗也送过江茗两次,同事有推波助澜之意,总认为年轻的单身男女有发展可能,从前是无所谓的,可当着一鸣,便觉得同事之间正常的交往都应该羞愧。
“烤鱼未上,他走了谁和你们喝酒。”
同事起哄:“酒不重要你重要。”王朗也趁机道,先打车送江茗回家,再回来喝酒,并不冲突。正当江茗踌蹴有些尴尬的时候,一鸣过来扶住她。“我送江茗回去,酒我不喝,鱼也只是请付医生过来尝尝江川特产,晓峰你帮我招待好付医生,莫劝酒。”
江茗半眯着眼,还需仰头才能看清一鸣的眼睛,一鸣挡住了面前的吊灯,整个眼睛里都是一鸣,一鸣从包里拿出湿巾,细细致致将她的脸又擦了一遍,然后拉着江茗直接走了。
一鸣说话做事,让人很难反驳,从头到尾江茗还未与她说上话。江茗假装踉踉跄跄,借势倚靠在一鸣怀中,假装自己又醉了。
夜晚的小巷并没有人。她们需要走上一百步去街上打出租,一鸣走得很慢,她低头就闻到了江茗头发烧焦的味道,烧了刘海,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看了一鸣的波浪卷,拂过江茗的脸面。她停下了,拨开江茗的刘海,露出她的眼睛,江茗闭上眼睛的样子安静极了,习惯性的再去摸江茗的头,这个人这几年倒是没长什么个头。
“别装了,总共就喝了一口白酒,忘了你高中偷偷喝啤的时候?。”
江茗垂放在两侧的手,突然抱住一鸣的腰,脸埋在她胸口,抱得太紧,眼镜硌得鼻梁疼,江茗开始无声细哭,极力克制住的身体微微发颤,然后开始压抑的痛哭,一鸣的腰感受到江茗手指的力度。她偏过头,捧起江茗的头,摘掉江茗的眼镜,又把她按到怀里。有点心疼,心疼刚刚花八百块钱鼻买的羽绒大衣,上面全是江茗的眼泪和鼻涕。路上偶有两个张望的人,昏黄的街灯,也看不清楚一鸣的脸。一鸣一言不发,任由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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