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论道门(1/2)
顾桐顺手先打开手中的精致锦缎面首饰盒子,给众人看了一眼盒子里熠熠生辉的累丝草虫豆娘金钗,没来得及细细观察众人的震精、二姐的意外惊喜与快活的笑意,便匆匆合上盖子,直接扯过真红软缎四角装饰云纹刺绣的包裹皮儿,草草裹定,塞在二姐掌心:“天师送我家人的,二姐切记,日常插戴也好、藏着也好,都要时常对着念几句天师护佑,我考场能借你虔心,多些运道。”
本来二姐还满脸“啊呀呀这么贵重的首饰我怎么配得上”的表情,要推辞的。顾桐这“为我祝祷好运”的瞎话一出,搭配张永继那牛逼轰轰还神叨叨的身份,竟然是如此有理,二姐顿时改为一脸虔诚,牢牢抱定软缎小包裹,频频点头。
暗暗松一口气,顾桐加快语速:“六伯,我去几日便回,还有甚么吩咐么?”
顾陆已经知道张小天天师的船只肯等一炷香,不敢耽误时间,匆匆道:“不必牵念家里,六伯与你伯母必定会日常看顾。这回让顾全陪你出门,路上好有个照应。”
顾桐一愣,刚想说“我一个人没事,不必麻烦全四哥”,一转念,顾全刚刚失业回故里,想筹钱开新工坊,周七那边融资的路又被自己无意堵死了,还不如跟着天师府的船跑一趟三清山,听说这年代的三清山是张天师大道场,法会气派仅次于龙虎山祖庭,这样人流汹涌的地方,机会也多。这么看来,堂哥一起出门走这一趟,表面是照顾半大的兄弟,何尝不是一种机会?总之,利大于弊。
想通了,顾桐赶紧点头,对顾全抱拳,真诚感激道:“弟弟年幼无知,多得四哥肯风霜奔波、辛苦看顾,自家人不好言谢,弟弟感念在心。将来有机会,也会多多孝顺六伯和伯母,聊表寸心。”
见情商负数的儿子神来之笔,居然开窍了,没拿出带携亲戚的嘴脸,反而恭恭敬敬感谢堂兄与伯父,顾九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无声点头。
顾陆更是差一点老泪纵横:连衙门里得势司吏都不敢得罪的童生,朗声出口一句“孝顺”,这是认了往日扶持他读书的恩义,更揭过了他痴傻时族里照顾不周的失误,顾桐的心胸何等堂皇,顾氏一族又是何等幸运!
此时也不是说漂亮话的时候,顾陆只摆摆手,嘴角眼底都是笑纹,眼角早已湿润。
顾全是爽利的性子,都是自家人,索性也不讲甚么场面话,在门口朗声问道:“我已草草收拾了咱们两人的出门物事,这便走罢?”
船舱中。
张永继斜靠矮榻,垂眼看着一炷香渐渐快要燃到尽头,神情并无变化,只淡淡吩咐:“起锚,准备。”
随着层层传令下去,停泊在小埠头的快船有了收锚、备桨、撑篙稳住船身等等动作,桌面上茶杯中,开始荡起细微涟漪。
毕竟年纪小,张永继还是露出些遗憾的神情,低声嘟哝道:“若张桐真赶不上船,我最多就是没了必去三清宫的由头,回府里不太好交代……倒也没啥。”
张守眼底漾过一抹笑意,依旧刻板地小声道:“若他们跑得再快些,还是能赶上船的。”
“嗯?”张永继一骨碌起身,直接窜到窄窄的甲板上,果然见村中曲折通往埠头的乡野小路上,一长衫半大少年、一短打的汉子在飞奔。
顾桐已经看见船起锚,急得老远就嚷嚷:“慢点走……顾桐赶来了……”
张永继负手而立,满意道:“张桐虽自幼流落乡野,没得着甚么正经教导,多半是运道好,读了几本书在肚子里,倒也算他知晓厉害。”
跑得直吐舌头的顾桐要是听见“诗书不负人”还可以这么理解,多半会翻白眼?
见纤夫已经两边塘路排好队,船舷也快要离开岸边,顾桐再管不了风度礼仪,用狗吃屎的姿势往甲板上一扑,再赶紧往旁边翻滚两下,让开位置。
顾全身手利索得多,根本不怕船只缓缓移动,轻松跳上船,还能抽出手,拉起顾桐站好,顺手帮他拍拍衣襟。
张永继只瞟一眼狼狈的顾桐,明显对他看重时间约定颇满意,却还是强绷着严肃小脸,仰头看天,不紧不慢道:“云层渐厚,只恐两个时辰之内有雨。”
端午前后本就是南方容易涨水的季节,骤雨、雷雨都多发。
今天天气哈哈哈级别的闲聊,顾桐没当回事,随口跟着瞎扯:“不知划龙船的都散了没,河岸挤着那么多人,妇孺还做在木架子搭的台上,若大雨来得及,多半会乱一阵子。”
张永继稚嫩的声音不知怎么玩的,居然能语气森森,道:“端午下雨是鬼晒药、人多病,所谓‘鬼旺人灾’,主大凶。”
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顾桐暗暗吐槽:这天师家风,连天气都能跟鬼联系起来。
头次见识这么高大上话题,顾全吓得脸色发白,腿一抖差点磕头,总算为顾桐的脸面撑住了身形,哆嗦着问道:“凶兆……不知如何禳解?”
张永继撇嘴,断然道:“天凶需虔诚敬畏,不可狂妄自大,作法求解——尤其修道之人,万万不可强自逞能触犯天道,若伤阴德,再难化解。”
顾桐还怕这小爷暗藏的不知什么大秘密,不敢嘲讽脸,只能乖乖劝自家堂哥:“老天爷对善人总不会赶紧杀绝,以四哥为人,总会遇难呈祥的,何必在乎天上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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