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话秘事(1/2)
就算张永继再迟钝,此刻也能发现了,顾桐对于他喊出的“张桐”这个名字,并非好奇与向往,而是忌惮,甚至当成了被威胁的理由。所以,阿桐跑来陪他走这一趟,也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利益,纯粹是想排除“张桐”这个名字带来的负面影响。
张永继生长于有道教特权的勋贵之家,年纪虽幼小,知道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他当然很清楚,科举是普通人一朝登天的最佳途径,如果顾桐对学问的自信够两榜进士,其他任何诱惑都是可笑的,甚至血脉中的秘密,也没有太多吸引力。
但……别以为他不知道!顾桐这家伙,明明曾经因为院试被刷下而羞愤自尽、痴傻数年!这种曾经失败、性格激烈的家伙,如果知道自己身负秘密,不该戒惧,明明应该多少有一些借此投机的侥幸心理!
既然发觉顾桐的态度并不积极,张永继略一沉吟,索性抛开方才话题,淡淡道:“你已经知道,我父乃道教第四十八代天师张彦頨,皇明太.祖御赐‘正一嗣教致虚静承弘化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我父少年时,于正德三年入朝,赐婚黔国公沐昆嫡女,婚后曾数年无子。幸天命所归,诞育我长兄张永绪。后,产育我与双胞胎妹妹时过于辛苦,不幸难产而殇。至嘉靖二十二年,诏聘安远侯柳文之女为继室,进门转年就有了嫡子张永纯,得封元君。”
顾桐注意力一下集中了:“嘉靖二十二年?”
——今年嘉靖二十五年,那么张天师家续娶就是在三年前。
顾桐依稀记得,刚刚穿越到这个位面的晚上,还昏昏沉沉躺床上,就听见老爸顾九当时叹气,说那边没音讯已三年多,而且跟顾二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若不然,“那边”会年年送生计钱钞来。
这两个“三年前”,为何这么凑巧?
张永继已经秒发觉,顾桐的注意力突然集中了,但这时候出言询问,就破坏了刚才累积起来的控场感(不方便装逼了~),故而更注意观察面前童生,说话语气却还保持了方才那种睨视姿态:“我外祖沐老公爷去世得早,先沐元君的亲兄长沐绍勋承袭黔国公爵位,去年也卧病。有望袭爵的是堂舅,我们从未见过。于是,云南来信渐稀,天师府下人有忠于我大哥的,也颇有一些转而看柳夫人眼色行事。”
顾桐完全没有宅斗那根弦,但凡爱泡二次元的,谁没被迫研究过红楼梦?顿时抓住事情的关键:“但凡沐公府还在,你大哥就是板上钉钉的小天师,只管安心,做后娘的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正玩无所不知风,突然被安慰了,努力塑造沉重气氛ing的张永继噎了一下。
到底年纪小,张永继还没学会闭着眼睛说瞎话,也就索性坦诚些,痛快道:“小泥鳅翻不出大浪,也烦人不是?……柳夫人是安远侯家嫡幼女,她长姐嫁给隆平侯世子张瓛。今年四月我才偶然知道,自从嫁到天师府,柳夫人就一直奉她姐隆平侯世子夫人之命,遣陪嫁下人在南直、江浙、闽赣一带,寻一生于嘉靖十二年的稚子,三岁前自北方归乡。一旦确认是此子,便可不惜一切杀灭。”
听到这里,顾桐是真正被吓着了,愣愣道:“直接杀?”
张永继冷笑:“就算天师府的主子杀人未必偿命,也不能见人就杀啊,总要弄明白下手对不对罢?……上月我能知道此事,正是柳夫人收到回信,隆平侯世子夫人必欲其死的稚子,本该名张桐的,如今是乡农之子,名顾桐。”
果然,这世界很危险!
想到有一位贵族正派人neng死自己,顾桐瞬间冷汗淋淋,问道:“你那后妈,能直接派出来追杀我的人手多吗?”
张永继淡淡道:“不多,她陪房四户,只有一个张维不在府中掌事,其余都在府里每日忙碌。那张维是个胖子,到过玉山。我听说,你父在广信府被污偷盗进班房,就是张维寻的人。”
顾桐咬牙切齿,脱口而出:“我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本该名张桐了,又怎么就要杀……”
现代位面的顾桐偶尔也看穿越,往往是灵魂穿到另一时空同名的人身上。初到贵地时,他还吐槽,怎么就被改姓了?原来,在大明世界,他也应该是一个张桐?
既然说这身体不该叫顾桐,而是张桐,那么应该是隆平侯张府的血脉。而且是不受欢迎的非婚生子,才会被世子早早安排出府,低调接济生活费,并让柳世子夫人很不爽,且威胁到世子夫人所出的婚生子的地位和遗产,她才必欲杀之而后快。
张永继说这些都是暗示,这个身体,其实跟隆平侯张家有血缘关系!
也只有这么考虑,才能解释柳家姐妹都荣华富贵,偏还冒着天大的风险,要派人找到张桐,甚至造杀孽。
换个角度想,顾九是一位十足的中国爱子好爸爸,但面对阿桐,偶尔总会有说不出的敬意流露。至于二姐……或许实在太好了,已经超越好姐姐的常规,可以称为慈母心。
不过这些都只是顾桐根据张永继的说法在瞎猜,究竟真相如何,只怕还得回去问顾九。
越想越觉得张永继透露的信息颇可信,顾桐苦笑道:“月底院试过后,我已经决意启程去广西,孝顺师父膝下。只怕这一个月内,在下的小命,要求二公子护佑。”
这是顾桐申明,放弃跟隆平侯府的一切纠葛,他还是乐意做乡民之子顾桐。
听到这句,张永继绷不住呲牙,终于露出了小孩子气的得意神情:这读傻了书的杠头童生,终于低头了……可见本公子算无遗策、手段高明,嘿嘿嘿。
努力继续保持上位者的冷静姿态,张永继用舒缓从容的语气道:“只消你乖乖跟着我,这区区一个月的安稳,本公子担当便是。”
顿一下,又补充道:“本公子颇有几个得力之人,上月传讯回来,道是明日将有极要紧的大人物,自京城到三清山,寻访邵真人之师、李家的传人,有通天的要紧事。吾深觉此机会难得,要寻机会晤,办些事体。去三清山必得过玉山,吾便顺道寻了你,掐准日子带过来,做个障眼法子。”
听说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个障眼法的道具而已,顾桐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却没别的办法,只好苦笑:“若需在令尊面前揭穿柳夫人遣人行凶之事,在下身受公子恩惠,必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永继冷哼道:“我天师府中人想做这点事,算什么大罪过?……再说,本公子才不屑同一无知妇人争执,你就放心罢,才不要你一个小小童生出面做甚么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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