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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举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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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姐忙答道:“大伯不肯进来,只叫我传话。”

张桐整理着昨晚和方才听到的讯息,跟着二姐回身走进家门。

木框架夹土墙的建筑结构,房顶黑筒瓦太碎的地方将就铺着棕绳捆的箬叶,处处透出寒酸。堂屋没有窗,全靠敞开的大门进光线。房顶没有架天花板,抬头就是木檩条与瓦顶,有零碎光线从瓦缝进来。

至于这种漏光的瓦顶是不是禁得起传说中的南方暴雨……张桐默默抽搐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想这种毛茸茸的小问题。

迎着大门,空落落的四面墙露出土砖。左右墙都是通厢房的门,只挂草帘子间隔。正墙看似悬空,两边是过道,朝东的房间光线好,放了脚踏拈纱车、投梭木织机,存了麻纱支和纻布匹,角落还摞着几个本该盛稻谷的空桶,墙角整整齐齐堆了些农具。西侧过道则通往灶间。

正墙凹进去一个土龛倒是抹了白灰,挂着陈旧三清墨笔神像,下面泥碟子里搓了些土,权当香炉。神像下方端端正正供着乌木填朱砂牌位,写着“先考顾长三、先妣顾聂氏之灵”。旁边摊开一本已经翻过大半的厚皇历,纸色黯淡粗糙。

整个正堂房间里,家具只一张四方桌,和周围四条长木凳,整整齐齐摆在室内照墙前。

从小在帝都远郊密云福利院长大的北方小孩张桐,并不熟悉南方老房子的规格,不知道在六百年后,这种格局的土房还有传承,全靠原身顾桐的记忆支撑,没有露出多余的好奇心,更不敢随意打量——他才不想持续演智障,但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我醒了”契机,也不知这里有没有“刀劈火烧借尸恶鬼”的路数,暂时胡乱混着。

顾九正坐在桌边,满面皱纹,眼神有点黯淡,显然昨晚也没睡好。头发用根麻绳随便扎起,身上穿的半旧衣裳蓝不蓝黑不黑。他没分神看二姐摆碗,只盯着快步进门的张桐上下打量。中年男子看向张桐时表情严肃,眼神却很温煦,透出关切。

父爱……原来是这样的?

忍住眼眶微热以及胸口涌动的些许酸意,张桐不知该怎么办,就只呆站着,幸好家人习惯了,二姐过来牵着他手,耐心带他入座,又捧起碗,慢慢给他喂浓稠的米汤。

手里忙着,二姐简单复述了顾阿大的来意。

听到要求归还的金额是一贯铜钱再多五六百文,顾九眉头皱起:“莫说钞票每年都跌,只去年腊月借时,二十贯旧钱钞也不值一贯零二百文中下等铜钱,就算当时说定归还铜钱,却也……怎么竟说要这许多?”

顾二姐没好气道:“大伯母也太能想钱了。”

顾九却不抱怨,反而怒道:“谁家有闲钱?大兄肯借,便是情分。”

垂头不敢做出明显顶撞样子,顾二姐低声哼哼:“若非见当时阿桐县试榜上有名,大伯再多情分,大伯娘又怎么肯借钱?……若不是见我们家阿桐又病,只怕不易好了,再没法院试,也不敢来要还铜钱。”

顾九没呵斥顾二姐,却也没搭理她的嘀咕,只摇头自语般叹道:“老大家也难,这次只怕保不住那头牯牛……”目光掠过二姐手里喂阿桐的米汤,顾九眉头重又皱起:“上月才换的一小袋子白米,怎么不炊碗白米粥把阿桐吃?米汤哪里抵得饥?”

张桐小心翼翼看着顾九面却不是米汤,是豆粥:青豆砸成大颗粒,添野菜梗煮出来的半浑汤,飘着些豆腥气,颜色是可疑的暗绿,且有些发灰发黄,只怕吃进嘴里,味道也跟视觉效果同等级的难以形容。

而留在另一个位置上的那碗,则是稀得多的豆粥。

顾九捧起豆粥喝,张桐垂头,紧张地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为病人一贫如洗的家庭略好些?

顾二姐喂好了弟弟,才坐回自己位置上喝粥,趁空道:“阿爹,家里米太少,兑上些糠麸,也只能吃三日,我怕晚上人容易饿,想留着给阿桐熬鸡蛋羹做夜饭。”

顾九沉默地喝完粥,瞟一眼呆呆傻坐的张桐,突然叹口气:“周七的航船啥时候到埠头?”

顾二姐僵住,握住嘴不说话,泪水却顿时溢满眼眶。

犹豫片刻,顾九转头正视张桐,就像忘记这儿子是个“脑残”,严肃脸道:“阿桐,待你成人时,阿爹自然会同你细细分说明白,今日要去卖的物事是甚么,以及还有甚牵连。如今你心思分不到俗务上,并非欺你无知年幼,不同你讲。”

被尊重、被呵护的滋味如暖流灌顶,张桐眼眶也有点湿润,胸口酸热,却不知道智障改怎么办,也不想刻意演傻子,只默默点头。

也不管顾二姐抱住弟弟哭成傻逼的样子,嘴里还喃喃“阿桐必是听懂了阿爹的话,我阿桐要好了~”顾九只站起身,果断道:“还要到县里转搭去府城的船,我去埠头等航船。二姐你赶紧准备些干粮,带上要去县城卖的纻布,便追着来埠头。”

顾二姐迟疑:“乘周七的航船要铜钱,不如我走着去?”

顾九摇头,威严驳斥道:“开玩笑!买了盐米,再十几里塘路走回来?纵然你走得,阿桐是读书人,如何能同乡人村夫般,辰光都用来走路?”

顾二姐赶紧点头道:“是我蠢……如何叫阿桐走那曲里拐弯的山路?我赶忙收拾干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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