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那天，因……（1/2）
那天，因为一个人，我放弃了一座城。后来，那个人放弃了我，潇洒地转身。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我看来，最为无情的不过是不爱的人。——柳亦筝
你说，六年的漂泊流离，两年的蛰伏隐忍，不过是为了致命的这一击。可为何，当大仇得报，我却不见想象中的愉悦轻松。——夙尘念
（一）
“主子，今晚三皇子在玉欢楼设宴，说是为主子接风。”身边的男子微低着头，恭敬地请示道。
“三哥的酒宴？就说我没空。”一身将袍的女子阅着手中的密折，头也没抬一下的吩咐道。
“主子，三皇子说要是不把您请来，他就扒了我的皮。”男子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专注于军情，连眼神也不施舍一个给他的女子。
“好了，沈君炀，你不用装了，我去就是了。”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戏谑。
沈君炀闻言松了口气，三皇子的命令他可不敢尝试违抗，可怜他一个王公贵族，不说要去上战场当副官，还要夹在他们兄妹两之中，里外不讨好。
“三哥”女子换下了一身将袍，穿着一身玄衣，袖口用金丝绣着蟒，尽显尊贵。
“哎呀，五妹啊，你怎么越来越像男子了？一个女孩子家，穿什么不好，非要穿这种死气沉沉的颜色……”
柳亦筝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僵了僵，果然每次见到三哥都逃不脱这一番说教，她把目光投向让她来的罪魁祸首。
沈君炀浑身一抖，他从柳亦筝的眼神里读出了你死定了的信息。
……
“五妹，你觉得怎么样？”
“啊”
“五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柳亦南无奈地看着那个神游天外的妹妹，眼里闪过一丝宠溺。
“三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真的？那你便是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哦”柳亦南得意地笑笑。
柳亦筝脸上的笑又是一僵，她似乎……被三哥算计了。
沈君炀看着这兄妹俩间的诡异的气氛，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来。
“啊，君炀也在啊，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这宝贝妹妹估计是不会来见我的。”
沈君炀只感觉到来自某个方向的目光越来越冷，后背一阵发凉。
酒席上，柳亦南兴奋地围绕着京都的各家男子谈论着，从家世相貌到生辰八字……
阁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沙哑却不失缠绵。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
柳亦南的眼里闪过一丝探究，轻抿着唇，似乎有些不悦。
柳亦筝突然抬头，冲着他笑笑，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心酸，“三哥，这也是你安排的？”
“那，人我要了。”
说罢，不管坐上的人是何反应，便自顾自走了。
（二）
“公主，沈副将来了。”
柳亦筝点了点头，“李叔，你让君炀到前厅等我。”
眼角的余光无意瞥见了一个青色的身影，她感觉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皱了皱眉，问道：“那是谁？”
“前些日子三皇子殿下送来的，说是公主要的，老奴就做主把他安排在了竹苑。”
说话间，男子走到了湖边停着一叶小舟的地方，似乎有意去湖中心的小榭。
柳亦筝眼神一冷，“李叔，没告诉他规矩吗？”
“你干什么？”柳亦筝的声音尤其冷冽，即便是站在几步外的李管家也感受到了声音里的暴怒。
男子温和地一笑，欠身行礼，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将军，我只是想去湖中煮酒。”
柳亦筝一愣，很久很久之前……
“李叔怕是忘了告诉你规矩，这湖中小榭，旁人不能进入。”她看着这个青衫男子，眼里带着一分迷蒙的温柔，却又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寂。
“将军，我叫夙尘念。”
“若是将军得空，不妨来尘念的竹苑坐坐。”
柳亦筝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主子，可找到你了。”沈君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呀，我说怎么把我晾在前厅呢？原来是有佳人……”后面的话在柳亦筝警告的眼神里消了音。
“什么事？”
沈君炀的脸色渐渐变的严肃，“小筝，我找到了。”
柳亦筝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良久，才缓缓的开口， “我们换个地方说。”
“当年我们本来打算用假死换出他，可是却不知道谁提前了一步，把他换了出来……”
“不是……自尽了吗？”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不能轻易地将他的死说出口。
“没有，是假的，他不知道被谁救了出来，最后的线索告诉我们，他应该在大燕。”
大燕吗？
柳亦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却没有预料中的激动。
你没死，但你没有见我，是怪我了吗？
也对，若是我，也怕是会的。
她靠在窗边，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阿念，相见不如怀念……
只她一人的怀念。
（三）
柳亦筝乘着一叶小舟，眯眼小憩着。天上洋洋洒洒地下起了一场落花雨，浅紫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衬着一身白衣，格外的飘渺。
今天是他的忌日。
即便知道了他的消息，可这个持续了六年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
穿上他最爱的白衣，在这个湖上随风飘流，一切都像当年……
琴声！
有琴声！
湛龙剑嗡嗡作响，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又像是见到老朋友的兴奋。
柳亦筝运起轻功，几步间便到了琴声的源头。
一曲落罢，柳亦筝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心一惊，若这是在战场上，她怕是早就死了千次万次。
眸子里带上了浓浓的审视，“这首曲子，你是哪里学来的？”
“将军，是大燕流传过来的。”夙尘念温和地笑，目光清澈，并没有被眼前女子身上的煞气所惊。
大燕……
果然是他吗？
眼里的凌厉褪去，剩下一抹浓浓的嘲讽，还有那掩在深处的殇。
静默良久，她开口道,“再为我弹一曲吧。”
夙尘念微笑着点头，挑起琴弦，琴声如流水般泄出。
湛龙剑在剑鞘中挣扎着，似是感受到了同伴的气息，柳亦筝捏紧了剑，手关节泛着白。
“铮”地一声，湛龙剑出鞘。
“此剑湛龙，传言可斩龙，阿筝可喜欢？”青衫男子笑着将剑递给了她。
“我只希望阿筝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她发誓会用此剑护他一生，可终究是……
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撒下来，落在女子的剑尖上，绚丽而短暂。
曲罢，柳亦筝负剑而立，一身白衣说不出的萧索，声音带着无比的冷清。
“此舞照影，为惊鸿曲而作。”
夙尘念没有说话，嘴角的笑略微淡了淡，只是两人各有心事，谁都没有看出来。
（四）
“将军”夙尘念看着刚下朝归来的女子，温和地笑着。
柳亦筝没有说话，眼神却柔和了些。
“尘念最近新创了一首曲子，将军可愿听听？”
琴声响起，柔和却不失刚硬，宛若飞流而下的瀑布，即便上善若水，也有着令人惊惧的刚强。
“将军今日怕是有烦心事吧”一曲奏完，夙尘念缓缓开口，“希望这首曲子能为将军解忧。”
恍惚间，柳亦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如竹般的男子，仍在她耳边呢喃。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沉溺与脆弱，“以后就称我阿筝，不必再唤将军了。”
柳亦筝知道，她魔怔了。
一次又一次地在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看到他的影子，然后一次次地逃避，到现在，避无可避，沉溺其中。
即便隐隐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危险，却还是……陷在了那久违的温柔之中，放纵着，沉溺着。
逃不掉了啊。
她苦笑着，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阿筝”夙尘念唤道。
“嗯？”即便不是他，可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却依旧让她的心颤了颤。
“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清醒了一些，想到今早早朝上的争论，眼神变得凌厉。
“不方便说吗？”夙尘念似是有些低落，却还是笑着，目光清澈。
“没有，不过是七哥看上了我手里的兵权，想去边疆立点军功。”
即便这件事说起来这么简单，但柳亦筝还是皱着眉，这件事……怕不止如此。
明明最近各地天灾不断，百姓急需救济赈灾，此时最该安抚民心，而七哥敢在这个时候提出侵犯大燕边界的提议，怕是早有准备。
而且看起来，父皇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即便态度不明朗，可按她带兵的经验来看，父皇……心动了。
父皇终究还是有野心的啊，不满足于现在的疆土，对大燕虎视眈眈。
即便年龄大了，这份野心也丝毫没有削减。
到时候，若是七哥带兵，不说立不立功，只怕会着了道。大燕远比想象中的要厉害，若不是她常年驻守边界，怕也没法摸清大燕的底细。
也不知道三哥会怎么应对？
柳亦筝思索的瞬间，错过了夙尘念若有所思的眼神。
（五）
边疆的捷报不停传来，一时间七皇子的名望在民间暴涨，朝上七皇子党与三皇子党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就连向来无人敢招惹的柳亦筝都被七皇子底下的大臣参了一本。
当三哥频频用眼神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时，柳亦筝开口道：“七皇子深入大燕多日，即便连连胜仗，也当有人去守护我楚国的边界。儿臣愿请命前往边疆。”
“为何要应了他们的挑衅？明明这个时候你不该离开京都。”下朝后，柳亦南拦住了她，不解地问道。
“三哥可想过有诈？”柳亦筝顿了顿，神情有些疲惫，“三哥，你变了”
原来的三哥，会肆无忌惮，可现在却被皇位束缚住了手脚。
原来的三哥，会眼高于顶，可现在却变得小心翼翼。
原来的三哥，怎么会看不出这胜仗背后的重重危机。
三哥，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未看清过你
她站在樰棠树下，望着湖面出了神，直到肩上一沉，“阿筝，湖边风大，披件衣裳吧”
她转身抱住了夙尘念，轻轻的叹息，“阿念……”
她不想再分清了，不管他是不是她的阿念，就这样吧。
她将头搁在夙尘念的肩上，“我要去战场了。”
感觉到夙尘念的身体一僵，她的心暖了暖，“不用担心我，本来守着边疆就是我的使命，你要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阿筝，一定要去吗？”一句话，触动了某根心弦。
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那样不安的问她，一定要去吗？
那时她是怎么答的，已记不大清了。
大概是说了些约定的话吧。
可是，当她平安回来的时候，他却不在了。
终究是她的错。
“我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的，等我”她看着夙尘念，眼神中带着某种坚定。
这一次，谁也不能动他。
（六）
柳亦筝果然没有料错，从抵达边防的第五天开始，已经没有再收到过任何七皇子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捷报的消息是在大燕的穆城，她让沈君炀展开地图，穆城是打下的第五座城池，从两国交界的险地岩谷关到这，她的手在地图上划了划，顿时心一沉，糟了。
七皇子的军队应该是被困住了，她在地图上搜寻着可能被困的地方，沥巍坡，她的眸光一厉，怕就是在这了。
沥巍坡，地势险要，难以防守，而且只有一个出口，一旦被围困，除了砸下兵力，根本无法突破封锁。
“君炀，传令下去，火速前往沥巍坡。”
雁都，泗水，湳城……竟是一路平安，毫无阻拦，甚至连七皇子留下的各个驻城守卫都平安无事。
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手下的将领开始怀疑她的决策，军心浮躁，但都被柳亦筝一手压了下来。常年积攒的威望，终是让他人不敢妄动。
她清楚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与其说现在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平静，不若说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拒绝了手下扎营休整的请示。若七皇子真的被困在沥巍坡，那么前方的穆城便是一绝高下的战场，而且军队的粮草难以支撑，要快。
兵贵神速，不能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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