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往事（2/2）
“我们在戈壁滩找刺猬，刺猬很难找，它们昼伏夜出。维达却总能在灌木丛的砂石洞里找到它们。刺猬很胆小，用棍子一戳，它们便缩成一个结实的刺球，一滚可以滚得很远。也把它们背朝下，放在地上，看它们挣扎着转身，等快要成功时，再戳一下，它们又变成一个球，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那时候，无所事事，可以这样玩一天。玩累了，就把他它们放在网兜里带走——刺猥皮可以入药。
“不过维达并不把这些刺猬以及一些别的药草都带回去给他爷爷。他让我把大部分药材拿到别的药铺去换钱，他自己不出面，因为大家都认识他。有了钱，我们再去买零嘴和一些小玩意，吃饱了玩够了再回去。当然也会剩一些药材带回去，算是出门一整天的交待。”
李逾明看着陷入回忆的赵南清，她面纱外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在笑。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确实带给她很大的快乐，十几年过去，回忆起来，仍然心满意足。
赵南清继续说：“有一次，我们走得很远，回去的时候，我已经走不动了，他便背着我。背着一个人，自然走得很慢，回到月亮谷，已是半夜了。戈壁滩温差很大，没了阳光就特别冷，冷的人直打哆嗦。吹了一些冷风，我又着凉了，回去的后半夜，发起了高烧。赛谷主见我这个样子，狠狠地打了维达一顿。
“我躺了几日就好了，没有大碍。还想跟他出去玩，维达却不肯了。他不知从哪里听说，经常生病的人是因为缺少运动的缘故，学武可以增强体质。他便让我拜他为师，要教我武功。”
听到这里，李逾明终于忍不住问：“你拜他为师了？”
“拜了。害他挨打，我觉得过意不去，便拜他为师了。仪式很标准，磕了三个响头，敬了一杯茶，他就成了我的师父。不过我只在外面这样叫他，回到月亮谷，还是叫他赛大哥。要是被赛谷主听到了，他又要挨打。
“他在树洞里掏出了一把剑给我，是一把真剑，是他卖了几年的药材买来的。不敢拿回家，所以平时只带一把木剑。他让我用真剑，自己用木剑。自拜师之日起，他每日教我几招。教了一个月过后，他觉得差不多了，便要和我过几招。后来，我跟着陈师傅学武之后，才知道有基本功一说。所以那时候虽说学了一个月，根本什么都没有学会，看他拿着剑向我砍过来，慌了神，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拿着剑一阵乱挥。
“挥了一阵，听到维达大叫一声，才停下手来。见他已扔下了手里的木剑，双手捂着左眼，不一会儿，鲜血就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我吓坏了，以为他眼睛瞎了，自己闯了大祸，不知道怎么办，只管大哭。他安慰我说，没事不要怕，没有大碍，只是有一点疼。说着便松开手给我看。还好，剑偏了一点，没有打中眼睛，在眼睛旁深深地划了一条口子，血流了一脸。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我催他回去，让赛谷主看看，给他止血。他不肯，自己去湖里洗了脸上的血，又找了些药草研碎了，敷上去止血。
“后来血止住了，伤口却肿的很高，眼睛都了眯起来，更吓人了。我们约定说是他自己摔的，不说出我来。伤口没有消肿，他不敢回家，让我先回。他自己一直在外面溜达，想等到赛谷主睡觉之后再回去。我回去之后，一直坐立不安，赛谷主还是看端倪来。派人去把他找了回来。
“回来后，问他伤口是怎么来的，维达说是摔的。可是，赛谷主是大夫，一眼就看出，那是剑伤。没有办法，只好承认是自己舞剑时伤到的。赛谷主一听，怒不可遏，叫人把他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打。我那时候真是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教训小孩子，扑过去坦白，是我用剑伤了他。没想到赛谷主一听，更加生气了，打得更厉害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赛谷主一直反对儿子和孙子们学武，想让他们学习医术，继承他的衣钵，悬壶济世。但是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维达的父亲和叔叔都对医术毫无兴趣，都选择了习武，最后进了军队。几年前，在那次屠城之战后，维达的父亲，被当作替罪羊处决了。赛谷主一直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管教不严的结果。维达是他父亲的独子，赛谷主说什么也不肯让让他再走父亲的路了。”
说到这里，赵南清停顿了很久。转经人群的诵经声嗡嗡作响，带给人异常的平静和安心。李逾明一直在等着她的后文，没有催她，良久，才听到她继续道：“那次，赛谷主下了狠心，打得很厉害，维达几天都下不了床。后来，那把藏了几年的剑也被赛谷主找了出来，扔进了湖里。他眼睛旁的伤口也一直在，现在还是很显眼。不过，他却不在意，依然偷偷练剑。
“再过一段时间，到了年底，父亲要回京，写信给赛谷主，请他送我回去。回去那日，维达也要一起送我，赛谷主仍在生他的气，没有答应。他跟在马车后面跑，说，小清子，等我我长大了就去找你，我要娶你。和他分别，我也很不舍，还偷偷哭了。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却一直记了我这么多年。
“后来，我随父亲回了京城，没有再来过安宁城和月亮谷，也没有再见过他。后来他要娶我，父亲也答应了，他盼了好几个月，等到的却不是我。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说起来，颇有些“造化弄人”的意思。还好，兜兜转转一圈，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赵南清说到这里，回头去看李逾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四处张望了一阵，也没有看到他，心里悲喜参半，自言自语道：“你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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