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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一扫朝上其他人。“你们也跪着听。”

梁太尉额头上冒出了汗,但他还是怔着没有动。

白庆年松开程太师手臂,第一个跪了下来,程太师喘息着低头看一眼白庆年,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隔扇门光中的魏钊,慢慢地屈膝也跪了下来。

他一跪,胡相,许成宗这些文官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间之间,满朝皆跪,梁太尉一个人站在魏钊面前,背脊凉冷。

“官家,你”

魏钊并没理会他,他转过身,面对着满朝文武。“朕只有三问,问众位臣功,当即朝堂,可容宫奴为政,当今朝堂,可容外姓当权,当今天下,可倾覆否”

鸦雀无声。

魏钊抬起手,指向那本地上的折本。

“你们,要问朕的罪,朕也想问问自己的罪,但朕为政一载余,未有一日废过朝政,清吏治,整刑狱,问赋税,满粮仓,于天下,朕无罪可谢,于骨肉对”

他笑出了声,手臂松垂下来,“对,于骨肉,朕问心有愧,但只是愧,不是罪你们若以此逼朕后退,若大陈因你们而颠覆,天下因你们而乱,那朕要问你们的,是祸乱朝纲,谋逆不尊的死罪”

话音刚落,殿门前踉跄着进来一个人,众人看时,正是内东门司的黄司官。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梁太尉的身前,“出出出事了,吴婕妤死了。”

梁太尉脚上一软,“什么那皇嗣呢”

黄司官涕泗横流,“皇嗣,怎么还会有皇嗣”说着,他慌乱地转过身,对着魏钊磕头不已“官家,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梁太尉此时也反应过来。心中一阵空洞,吴嫣本来就是徐牧埋在魏钊身边的一棵看似无害的棋子,魏钊对郑婉人防备,绝不可能容她有魏家的子嗣,吴嫣看似软弱无害,心肠又似菩萨一般,这才让魏钊渐渐对她放下防备。

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徐牧和梁太尉觉得,总算有了话头来堵住这些书呆子文官的口。谁知道,魏钊也动了杀人的刀。

“呵呵官家的手段,什么时候,也这样绝了。”

梁太尉有些站不稳,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才站住。

“朕处置一个对朕不忠的女人,在梁大人看来,也是狠决”

说完,他回身往楹梯上走去,重新走回道龙座前。

“梁大人,你若跪朕,朕可以留你梁家一门的性命。”

梁太尉喉咙一阵腥甜,身子往前一倾,一口滚烫的血涌入口中,他推开上来扶他的人,捏紧了拳,转身勉强立稳。

“你们你们这些人就愿意辅佐这样的君王啊圣贤书读了一辈子,良知呢啊你们的圣人之道呢啊”

“梁大人,忘了圣人之道的人,是你们”

白庆年直起身,抬头扬身道“不辅佐这样的君王,难道要去辅佐刘宪,难道要去辅佐徐牧这个乱臣贼子吗”

朝中所有的人皆有颤栗。

其实,美好的盛世,就是一层光滑流转的薄锦而已,薄锦之下涌动的暗流有多么恶臭,只要薄锦不被揭开,其实也就嗅不到,哪一个朝代的君王不是手染鲜血,却还是满口仁义孝道呢。这种道理,其实是普世的,也是被人麻木理解的。

比起跟随一个乱臣,跟随一个阉人,他们还是愿意跟随一个狠绝的君王,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安生立命的地方才不会乱,他们读了一辈子的贤良之书,不断诵读的君臣之道,拼命养成的忠诚之名,才不会被颠覆。

事已至此,朝臣中有人出了声,开始附和白庆年的话。

梁太尉顾不得嘴角的鲜血,踉跄地走到人群中“你们你们”

魏钊扬手,“许成宗,带刑部的人去梁府。”

梁太尉心如刀绞,却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屈膝。

与其说自己不愿意跪魏钊,不如说是不肯承认自己与徐牧多年的谋划,就这么败在魏钊的几句话之中。

正无措之间,外面突然传来人声,接着禁军统领走了进来。

“官家,禁军找到徐牧和刘宪,他们现在正从汴京城西面出城,禁军已将他们围住了,等官家亲自定夺,是杀,还是留。”

魏钊呼吸稍稍一窒,刘宪,果然是和徐牧在一处。

他侧头对白庆年道“殷绣在何处。”

白庆年忙站起身来,“臣不知道啊,您来垂拱之前,魏夫人就和程灵一道走了。”

魏钊闭上眼睛,捏紧了手,迟迟没有开口。

禁军统领上前一步,“官家,进军的兄弟们还在等着官家的号令呢。”

白庆年多多少少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忙道“官家,您亲自过去看看吧。毕竟,刘宪还是先帝的子嗣,若”

话未说完,胡相却道“白大人说的什么话,我等虽然知道情势,但天下人不尽然是通大道理的人,周太后那封书信的原稿,一定还在刘宪身上,他既然敢私逃出刑部大牢,还和徐牧这个奸人在一起,已经是个反贼了,白大人,怎么还敢替他说话。”

白庆年暗骂这个老东西见风使舵地快,正要抢白。魏钊却摆了摆手,“许成宗,先把梁太尉收押刑部,白庆年,跟朕去西门。”

83.有灵散

西城门此时已经封闭。

魏钊没有乘撵, 一路骑马疾驰,白庆年跟在他后面, 看着眼前的背影,心里十分复杂。

出了丽正门,他打马追平魏钊的马,“官家,您要怎么处置刘知都。”

马背上的魏钊沉默无话,挥扬的马鞭重重的甩在马身上, 马吃痛扬蹄, 魏钊一把扼住缰绳, 人马停了下来。连忙收缰, 眼前阴森茂密的树丛分立道旁, 透过浓密的枝叶, 也依稀能看见汴京城的西城门了。

魏钊垂下头, 握缰的手越抓越紧。

“人朕可以放,但是那封血书,必须追回来”

白庆年到是明白他的意思, 比起朝堂上这些各有目的和计较的大臣, 民心才是最难把握的东西,朝臣可以牵制,民心一旦失了,却是无论如何挽不回来。

但将这个巨大的话题收敛到一颗肉长的人心上来说的话白庆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官家, 这也是挖他的心和肉啊”

魏钊沉闷地笑了一声, 捏住缰绳的手稍稍松开。“你是看透朕的心中所想, 还是当真不肯复负刘宪对你的栽培。”

白庆年被问得失了语,风哗啦啦地吹过树叶的缝隙,雨已经停了,夏日耀眼的阳光从支离破碎的树隙中透过来,伴随着风,缓缓地落到人的身上。前面的禁军奔马过来,下马回报。

“官家,已经将徐牧等人困在汴城西门前面了。”

魏钊鼻中“嗯”了一声,“刘宪可在”

“在。但是官家”

那禁军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讲。”

“是,圣人娘娘,也在”

“程灵”

魏钊猛然怔住,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

白庆年见魏钊脸色不好,忙追着问道“圣人娘娘怎么会在西城门是被徐牧的人劫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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