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立秋之后,竹江镇连绵地下……(1/2)
立秋之后,竹江镇连绵地下起雨。镇上卖艺的、说书的、摆摊儿的,都干脆把家伙闲置一旁,也不再出门,舒舒服服地休息。原本嘈杂的集市,在秋雨的洗礼下,只听得见嘈嘈切切之声。
柳杏坐在四方桌旁的长凳上,斜倚着身子,白生生的手撑着脸颊,一双澄澈透亮的凤眼望着店外的道路,也不知云游去了哪。“翠濛楼”是竹江镇知名的酒楼,却因着这天气,接连好几天也都冷冷清清。今儿个更是稀奇,现下傍晚,在往日正是热闹的时辰,现下却空空荡荡的,除了角落里一位在这儿坐了好几天的酒客,连只猫儿也没有。她索性躲个懒,饮了两盏自己酿的“露华”,心思便随着雨水去了。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天,她筋疲力竭地倒在翠濛楼外,被心善的柳家小姐收留,喂了两口肉粥便哭着求着认主,说自己本就是仆从的女儿,随主人姓氏,单名一个杏字,一场大火带走主人全家和父母在内的大部分仆从,自己已是无家可归,流浪多时。柳家小姐年龄也不过七、八岁,正是童稚纯真,哪见过这阵仗,吓得慌了手脚,竟也哭了起来,跑去柳家老爷那,求自家爹爹收留这可怜的孩子。柳老爷见女儿真挚,便留下她,改姓为柳,也当给女儿寻个年纪相仿的玩伴。从此,柳杏便留在柳家,随着柳家小姐同进同出,年纪长了一些,又说自己父母原是在酿酒坊里做工的,自己也粗通一点酿酒的技巧,便去了翠濛楼里,酿酿酒,招呼招呼客人。
柳杏垂下眸子,遥想起十年前的时光。那时候父母兄长都还在,自己更是连一个“愁”字都不知为何。可三哥突然失踪,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没过多久家中酒窖失火……她因着偷跑去了集市玩乐,却是逃过一劫,可从此便没了归处,成了混迹街头的乞儿。若是……若是没有那一场大火,自己现下也不会坐在这里了罢。
“店、店家,”正当柳杏出神,角落里的酒客呢喃着出声,透着□□分的醉意,大着舌头,声音忽高忽低地喊着,“再……再、再来一壶!这……个。”
柳杏走近这客人。他见有人过来,吃力地抬起头,竟是少年模样:额前细碎的小卷毛微微晃动,半睁的大眼含着一团水雾,鼻头泛点酱酱酿酿的红,两片薄唇似乎埋怨没有酒喝,微微地嘟着,神态居然有几分像个赌气的俏丽小娘子;一身简朴的墨色衣裳,桌边倚着一把长刀,刀鞘上盘着兽纹,一看便不是俗物。“这位客官,这几天的酒钱您看要不先结一下?”柳杏眉眼弯弯,笑得好不狡黠。
“酒、钱?”客人的语气中充满了疑问,眉头促起,又委屈的说,“您家这酒,和我……和我大哥酿的一模一样……”说着说着,竟然委屈地抽抽答答起来。
“啧啧,又是个赖账的。”柳杏觉得倒霉,可这说辞却把她逗的有点儿乐。他喝的酒,名为“青山”,这是自己偷看太奶奶酿酒,依样画瓢,仿照了七八分才成,如若他所言属实,那他大哥岂不是酿酒奇才。嘴上却说:“真的?我看你醉的不轻,不如去寻你大哥来接你回去?”顺便把账结了。
不成想,少年嘴巴一瘪:“他……他不要我了……”
“……”柳杏好不无语。在翠濛楼这么些年,赖账的也见了不少,大多都是撒泼耍横,还有些是醉的不省人事;今儿个却遇到个撒娇的?可她又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这下却有些无所适从。
“呜呜呜,姐姐,您看在我大哥的份上,就再给我拿一壶酒成不?不如,咱们一同喝呗?”
这十六年来,若说柳杏有什么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眼下的状况当数一件。
几日前死乞白赖的醉酒少年,此时正在店里跑前跑后,舔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招呼来往食客,好不殷勤。柳杏却坐在二楼望着窗外恢复生气的街道,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秋雨连下九天,他便喝了九天。自己……竟也喝了几天。酒醒之后,眼前便已是这般场景。那少年眨巴一双大眼,怯生生地说柳杏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在翠濛楼跑堂。可柳杏自己,却半点也记不得了。
“杏姐,”正愣神,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能耐,整天笑嘻嘻的谁看了都心情好。”
“那可不是,你看他那副皮囊,这两天咱们店里的姑娘都比往日的多了!”
说话的是翠濛楼里的一对儿双胞胎兄弟,哥哥叫程兴,弟弟叫程旺,宽下巴高额头,生的壮实,只是眉角的一颗痣,一人生在左侧,一人生在右侧。这二人平日在后厨里烧菜做饭,偶尔也帮着柳杏酿酒。前些日子接连下雨,柳杏干脆许他们休息,只说雨停再来店里。可雨辅一刚停,他俩赶来店里,却见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店长一身酒气地趴在桌子上,周围的地上摆了十几壶酒,而陌生的黑衣少年,却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残局。
柳杏听了来气,眉头一皱,白玉般的手掌拍向桌面,啪的一声脆响;正欲开口教训这俩二愣子,门却开了。
“哟,二位哥哥也都在呀。”来者正是那少年,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着一盏正冒热气的汤水,“我见杏姐姐精神不太好,便盛了碗鱼汤上来。”一边说着,一边将鱼汤正正地摆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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