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一看来她以后要面对的,与盲人眼前……(2/2)
可惜了。
别人不知道她叫什么,问起她的父母,也是一片无声的惊诧。
她的父母忘记给她取名,或者说,惊诧于他们甚至有一个十岁女儿。
毒品早已将他们最后一丝神智剖挖干净。瘾君子并非无情无义,他们对着那些白色粉末最有情有义了。
她会远离此处,虽然不是今晚。
一旦她的监护人不再具备资格,便会有人给她张罗下一位,无须她操心,却由她承受。
她是见过无数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若这副身体的原主还健在,大抵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挣扎哭嚎,哪怕她的生养人,早已弃她而去。
在此之前,她想去看最后一眼,看一个男人。
纯碎是他若安好,轻心翻篇。
从前总是远远近近地绕着他打转,虽然不及一眼关照,但还是跟随了好些年头。自她魂灵入鞘,也不过照面几回。
他也养了一只黑色的猫,直觉于她,那只猫跟女记者背上那缕幽魂倒是颇有些相像。
一想到,心情跟着打紧了些。
午夜一到,不知哪家的挂钟响起,整个小区回荡着低沉悠远的钟声。
这时,楼上定会出现一个人,打开窗户,愤愤不满。
整个小区似有若无开始躁动起来。直至钟声消弭,这样的躁动才渐止。
他大可冲到那人家里,亲手了结那几响烦人。但他没有这么做,久而久之,反而每天都在等待钟声响起,好掐住余音尾,借由释放心中隐秘的恶魔。
这个当头,她离着那个黑漆漆的小区,已经有了两三条街的距离。
她的后边一直跟着一幽黑灵魂魄,一只黑猫,不知是谁家的。
年前便一直缠着她,炸毛四脚漆黑,若再蠢萌些,可比锅炉房里的小煤灰憨态可掬多了。
天还没拔白,她就到了。
找到那栋灰色单元楼的时候,她还有些许意外。没想到这里已经变了模样,要不是那家门牌号没变,她可能就找不到了。
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沉吟片刻,后退了一步,借着幽光,细细打量着门外墙。
瓷砖调换了款式,看不出原先一丁点儿风格,门前的薰衣草也没了影,像是改朝换代般翻天覆地的变。
翻看一眼门底满溢的信件,名字不再是那三个字。
那一刻,她便明了,她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空灵寂静的街,挽着她的手,走了一路。
等到她醒悟,人已经在车上了。
他们抓住她的时候,内心肯定很郁闷,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
人贩子就算手法娴熟,心里防线再怎么坚不可摧,也不禁有点发憷,这个夜里走出来的孩子怎么看都有点瘆人。
一个不吉利、身体干瘪的主儿,卖不出手,转手弄废乞讨,多少还能挣回点烟酒钱。
这些流氓地痞最不论是非,不管三七二十四四六二十一,就认定心里的那套几百年来不曾遮掩的歪理。
他们嗅着风气动了手,这时下,残乞儿于他们,无异于一块香饽饽。
她得名平林之时,也是她没了一条手臂的时候。
从肩膀处生生被劈开。她未及反应,就昏了过去,转醒便是一盆冷水伺候。
他们要走了她的右手,二话不说。
躺在床上时,她还有点发懵,事情进展脱纲脱线,这可不是她所能预料到的。
当她翻飞如烟、四处瞎晃悠时,周遭万物无时无刻不在撕扯分裂她,因而,这在肉体上的折磨,反而让她有些后知后觉的麻木。
她唯一真切感受到的是,死亡的气息在此处氤氲绵长,从未消散。
跟她同屋关着的,还有一个女孩儿,被剜走了一双眼。她拿着一小截竹竿,哆哆嗦嗦地摸索着。
眼上的纱布还没摘下,浸着黑污血迹,在这里,跟平林肩膀上的绷带一样不起眼。
每天都会有人进屋,给她们饭,喂她们药。
那人套在一个浸血的军大衣里,行动迟缓,表情诡异森然。他周身弥漫着幽黑气息,不得不让平林紧密关注。
那只猫灵,并没有匍匐于背。
毋需动手,这人死期将至,他却毫无察觉。
“一条手臂,一双眼,且看着办吧,老规矩,月末过来取货。”
买主多付了二百块钱,提了一个要求,轻描淡写的一句。
那人应该在思索,等养大一些,身上那些个器官便值点钱。
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同时也这么做了。
前几天,有个小男孩被送过来,他也断了一只手,不过,他是个盲人。
她叫平林。
不是他们有这闲工夫,只因了她是平林街那边的“订单”,这条街位于座城边缘的贫民窟中心地带。
她们一走进,便很快隐身其间,好似透明一般无味无臭,招致不来蜂蝶。
一眼望去,她们的情形似乎还能算得一般。
可惜眼前那片晦涩光景未及细看,她们就被推搡进一条黑洞洞的巷子。
她们摸黑走着,一直到达目的地,也没能挣脱这片如影随形的黑暗。
看来她以后要面对的,与盲人眼前的黑,并无二致。</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磨爪中)</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