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2)
正如人们之前暗中揣测的那般:“流丹阁”是花费了大心力要在京城里头树一个金字招牌, 今日大张旗鼓地请了这样多人, 《素世图》现世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这要是个假的, 那“流丹阁”过了今晚就别想有立足之地。
几位大家最后还是认定此幅作品是钱大同《素世图》真迹的可能性更高。这话一传到众人耳朵里,先是一阵平静, 继而就爆发出猛烈的欢呼,这可不是一般的作品,钱大同绝笔之作, 唯一一幅书画双全的作品, 哪一个噱头拿出去都是要令人众相追捧的, 连他们这些有幸亲眼目睹的看客只怕身份也要水涨船高了!
青衣裳的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志得意满地亲自将《素世图》高挂在厅堂之上,“今日奉东家的吩咐与诸位共赏此图, 潘江陆海畅所欲言!”
不必他多说,在场的人也知道像《素世图》这样的稀世名作, 若不是为了给“流丹阁”打响名头今日也不会放在众人的眼睛底下,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自然都是蜂拥到画前想要多看几眼, 往后在外边和别人说起来也能多说几句。
没去人堆里凑趣, 魏锦沅几人找了一块人少的空地说话,因为刚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沉默。反倒是邱桐先开口说了话:“今日还要多谢郡主才是。”
“先生莫要这样说, 我受过您的指点, 也算是先生的学生了, 见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袖手旁观?”魏锦沅这时已全然不见方才的凌厉气势,在邱先生面前像是个小孩子,语气中也尽是仰慕,“不知先生现在落脚何处,过些时候我能去找先生替我看看字吗,这几年先生不在京城,我自觉自己的字也有了些许长进,但亦有不少阻塞之处,万望向先生请教。”
邱桐知她向来是爱学能吃苦的,在书法上也有几分天赋,如今知道她并未荒废,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便说她现在就落脚在京城的一处客栈,魏锦沅可以随时去找她,而且她还打算在京城赁一间小院。
闻说邱先生这是打算长居京城,魏锦沅一时喜不自禁,本要出口请邱先生到王府来做个西席,突然又想起适才顾梦棠已经说了要请邱先生到太学任教,相较之下,肯定还是太学更适合邱先生。且不说王府没有小孩子,大哥也不是爱写字的人,邱先生在太学能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顾梦棠自然也不是傻子,相反,对于邱桐的事情他知道得更多一些,适时开口再次邀请邱桐来太学做夫子。似乎确认了顾梦棠是真心实意地请她,邱桐不禁有些意动,太学乃大周文星汇聚之处,自然也是无数人向往的地方。
见她面上似有松动,顾梦棠赶紧趁热打铁,“邀请邱先生并非我们一时意气,早些年尤祭酒便有此意,只是那时邱先生一心留在临阳,我们不得其门而入,今日恰逢盛会,在下就赶了个巧儿,还请先生不要误会。先生既有意暂居京城,还请考虑一下太学。”一旁与他们一同过来的便是太学里的华夫子二人,见此也是盛情邀约。
邱桐见顾梦棠说话诚恳,又有两位老先生在旁,心中已然有了八分心许,只说:“那便容我明日见一见尤祭酒。”这便是十拿九稳了,魏锦沅也如释重负地笑了,邱先生以后留在京城,她也方便时常叨扰。
没了耽在心上的事儿,大家自然把话题绕回了今日这幅绝世之作上面,试问有哪一个写字作画之人会面对《素世图》无动于衷呢?
*****
岑静佳因着逞口舌之利败坏邱先生的名声,却还被永康郡主抓了个正着,当着京城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一顿狠厉训斥,不用多久就会传得满城皆知。常言道“树倒猢狲散”,染上了这样的名声,岑静佳是不用在京城露脸了,而和她交好的那些姑娘小姐,不忍心的还会小声说两句再见的话,大多都是恨不得立刻与她撇清关系,当着众人的面营造出一副不认识岑静佳也没和她同流合污的样子来。也幸好永康郡主只把矛头对准了岑静佳一个人,不然她们只怕也要跟着失了好名声,对于她们这些世家贵女来说,一个好名声可比命还要重要。
因此,虽然不知道岑静佳留在那里会怎么样,她们确实一溜烟儿地寻了机会离开“流丹阁”。许怡梅自然也和这群人一起出了门,魏瑶曼紧紧跟着她,直面了这场“好戏”,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马车上坐定,魏瑶曼见许怡梅十分淡定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怕地道:“许姐姐,你说岑小姐以后……”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了,今天这么一闹,只怕过些日子京城就没有岑静佳这个人了。”
她疏松冷淡地话让魏瑶曼不由地打了几个寒颤,只觉得身体像车外的风一样冷。
“这种事情你在京城应该见得多了,给家族蒙羞,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地抛弃掉。”
是啊,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她们都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嫁到更好的人家,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族。只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清楚明白地面对这种事,一时也被震住了,可是许姐姐却好像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让她有些好奇:“许姐姐,你不觉得岑小姐很可怜吗,就因为魏锦沅的几句话,她只怕要连命都搭上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许怡梅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微微侧目看她,语气平静,“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愚蠢的鱼迟早都要被吃掉,留下聪明的才能继续游戏,岑静佳。她不过是提早落败了而已。”
顿了一会儿,许怡梅又接着说:“再说,这孽是魏锦沅造的,岑静佳就算死不瞑目那也该去找她的仇人魏锦沅才对,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车停在了孙家香铺前面,许怡梅下了车,一派温和的笑容:“对了,我想起了今天进了几样新的香料,你拿一些回去试试,要是好用可要替孙家香铺多介绍几个客人。”
许怡梅给她的这些香料都是上好的,魏瑶曼承了她的情自然要说几句好话:“许姐姐这就太见外了,别人不知道你这香怎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再说还用我介绍什么,这京城里面爱用香料的夫人贵小姐哪个不是孙家香铺的座上客,我听说宫里也使人来过?”
“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没有的事!”许怡梅手边的帕子掩唇轻笑,话里欲盖弥彰,故意流露出的得意显然说明了真相。
魏瑶曼也不拆穿,拿上孙福包好的几盒香料就和许怡梅告辞了。
许怡梅又在孙家香铺后堂捣鼓了一阵香粉。她以前和许母说过不再来孙家香铺,本也是准备这么做的,可是在她看一本香谱的时候竟意外得了一个很重要的香方,所以还是来香铺了。自那以后她就隔三差五过来一回,只不过都是瞒着许母的。
“我上回让你替我去买的一些香料买到了没?”
“姐,买着了!都在这儿呢。”孙福模样憨厚,在她后边跑来跑去给她递东西。
“行了,你去前面看着店,这里我自己就行了,弄完我就从后门走了,你也不用过来。”
孙福倒是对她这般做派已经习惯,挠挠后脑勺,憨憨地应道:“好嘞,那姐,我上前头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找不着的你再叫我!”
***
等许怡梅从孙家香铺的后门走出来,天色已经有了几分昏暗,许家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丁香和沉香都站在边上,见着许怡梅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万一被夫人知道了……”沉香有点惧怕许夫人,许夫人早说了让小姐别再和孙家来往,可是小姐还是常常到孙家香铺来,还一直瞒着许家。
许怡梅没理会,只淡淡说了句“没事”。沉香涨红了脸低着头,又怕小姐因为这事儿不喜她,心肠百般纠结。
就在三人要登车的时候,一道爽利的声音传来:“请问这里是孙家香铺吗?”
许怡梅头也没回,丁香只以为这是个找错地方的客人,一边扶着自家小姐登车一边笑盈盈道:“是孙家香铺,不过你们找错门了,这里是后门,你们转过这边这条街就能看见招牌了。”
先前那个声音没再说话,反倒换了一个低沉温雅的:“不,我们要找的是孙家香铺的会制苦石香的人。”
苦石香这名字一出,丁香就白了脸色,手下竟没有托住许怡梅,相较于她的惶惶然,许怡梅可是镇定得多。
一派淡然地转过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是一主一从,而且甚是眼熟,想必先开口是那个随从。
“臣女见过严世子。严世子是来孙家香铺找人的罢,臣女就不打扰了。”
见她果然如同所料那般装傻充愣,便是严启越也不得不赞一句好定力,被人当场戳穿亦是应对的滴水不漏,确实是够种敢在西山围场动手脚,不过还是格局太小,做事不严谨,要不是他给抹了尾,现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许小姐不意外我是怎么知道苦石香的吗?”
“苦石香在多本古人香谱中均有记载,严世子博闻强识,知道一个苦石香有什么好令人意外的呢。”
“呵呵,看起来许小姐对这个不感兴趣,那咱们不妨聊一聊怎么退猛虎可好?要是许小姐对这个也没有兴趣,那在下恐怕只好另找别人聊一聊这个话题了。”
面对严启越比她还要淡定的面容,许怡梅缄默了片刻,直直地盯着严启越乌黑的双眸,心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他的目的。他既然知道得已经如此清楚,那么也没有在陛下派去调查的人那里揭穿,甚至这时候明摆着私下里来找她,所以,他想要什么?
许怡梅脸上蓦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颜,向严启越的方向走了几步,语气中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勾人意味:“严世子实在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小女子都要被你吓死了!”说着还故作害怕地拍拍胸口。严启越冷眼看她,一时也没明白她的意图。
“严世子不就是想知道苦石香吗,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值当您亲自来一趟,不过苦石香我没有,倒是别的香料有不少,您喜欢,我多送您几样,您用着好那就是我的福气了。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苦石香便是她在西山围场时带在身上用来阻止猛虎的,她自然不能承认,但是严启越此行的目的只怕也是看中了她制香的本事,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只能暂且服软,先打发了这人再想办法。但是一般的东西恐怕也没有用,只能便宜他了,拱手奉上真家伙。
严启越当然也知道她只是缓兵之计,随意给点甜头,只是他没想到西山随手做的一件事给了他这么大惊喜,居然有可能是个活宝贝。今天也只是个试探,这人的胆识和谋略都让他基本满意,至于以后,哼,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许小姐真是蕙质兰心,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许怡梅咬着牙让丁香从车上她随身的盒子里取了几样东西亲自递给严启越。“严世子可要‘好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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