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第一次化疗持续了整整一天，曲瑞涛被蒋飒带回家后就倒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蒋飒替他掖好被子，给护工交代了几句，便回了别墅。

护工是蒋飒做主请来的，他不可能整天待在这儿。至于临终关怀中心，曲瑞涛倒是不太抗拒。

只说要再等等。

人在身体遭受痛苦时，往往顾不上想太多。而曲瑞涛对于这种痛苦早就了然，甚至能猜出下一步会疼在哪儿，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反倒有余裕的时间去回忆往事。

那次之后，除开做噩梦，淼淼也乖了许多。从前还会说哥哥没有时间陪他出去玩，现在，只要曲瑞涛待在家里，就什么都好。曲瑞涛在工作和淼淼之间艰难地做平衡，但远算不上完美。

那年十二月初，公司完成一个大项目，加上一位老同事要离职，于是老板说请大家吃饭。曲瑞涛本想推掉，对方一句“你自进公司就没跟我们吃过饭”的埋怨，让他硬着头皮去了饭店。照理说上完菜，敬完一圈酒他就能回家。可偏偏那天菜上得极慢，等他终于脱身，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其实并不算晚。他中间给淼淼打了三四个电话，小孩的声音听着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打车，跑上楼，开门，直到看到小孩乖乖坐在电视机前，曲瑞涛的心才算放下。已经入冬，淼淼穿着棉睡衣的样子格外招人喜欢，他给曲瑞涛倒了杯水，小声说，哥哥，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要加班，我都害怕你会不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算不得埋怨，淼淼却说得眼眶泛红，小心翼翼。好像这是考虑很久，才勉强说出的过分要求。

但曲瑞涛没法作出承诺。

淼淼祈求地看着他。曲瑞涛摇头，只张开双臂，想要抱抱他。

淼淼凝视他很久，眼泪马上就要滴落。曲瑞涛想和他讲道理，但也比谁都明白，淼淼不需要懂什么道理。

他只需要自己。

小孩没有靠近，转身跑进洗手间。几分钟后，他全身赤裸地出现在客厅。屋子里凉气很重，紧闭的门窗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北风。曲瑞涛不明就里，急步想去洗手间拿回衣服。经过淼淼时，小孩用微凉的手拉住他，而后整个人都埋到他怀里，轻颤着说：“哥哥，现在可以抱抱了。”

曲瑞涛环抱住他，脑中空白了一刻。淼淼笨拙地将嘴唇凑到他脸前，像是在索要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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