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梦里是不见天日的狱中,刑讯过后的剧痛让他叫都叫不出声,灯昏夜沉,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惊落了一颗星。
虞月文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月光坐起身来。
他的小腿还在抽筋,这是梦里疼痛的来源,可他没有立刻下床想办法去缓解:他固执着留着那痛,好延续那个梦。
梦里那声惨叫分明应该来自于一个熟悉的人,可他还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是谁的声音。
是阮致嘉。
虞月文闭了闭眼睛,慢慢地把脚踏在了地上,好叫那痉挛的剧痛慢慢过去。鬓角有些轻痒,他抬手一摸,是冷汗淌下来。
他一贯是惊醒了就再难入睡的,何况竟梦到了阮致嘉……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事,记得他们是怎么被捕的,当然更记得他一向最珍重的这位友人是怎么死的——秋决的命令经了朱批发下来的时候,阮致嘉已经受不过严刑,病死在狱中了。而为了凑足秋决那一批革命党的人数好方便传首国门,负责此事的官员甚至砍下了那尸首的头颅。
虞月文就在一旁看着,他一滴眼泪也没有落。
他的记性一向不差,因此也同样能记得住虞月亭来看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他的大哥那时候还是才名盖代的世家公子,太子登基后他就成了潜邸之师,一边依旧做着他的经筵侍讲伴君左右,一边又兼任了国子监司业。
虞月亭的清贵秀雅,在进到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那时候也不例外。那天下午他穿着的是平常的那一身绯色的公服,玉带好端端地系在身上,用梅花玉簪挽着一头如云的乌发,鬓若刀裁,真正当得起一句眉目如画。
他站在那狭窄的甬道里,干净得一看就不同于周遭那些苦苦挣扎的犯人,就好像那是他这一辈子也不会了解的另一个世界。
他今天是来看自家幺弟的,而他的幺弟就坐在地上,倚在墙上,要仰起头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虞月文想到这里,忽然虚幻地笑了一下:大哥如今早已经剪了头发,但平心而论,他倒更喜欢虞月亭从前束冠的样子。
他撑起身,甚至懒得穿鞋,赤着脚摸黑走到桌前,按开了台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虞月亭是惯用香料熏衣的,于是他走近前来的时候,那熟悉的香气便排开天牢里的霉尘气和臭味,温暖地包裹住虞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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