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拾陆

虞月亭慢慢地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他凝神缓过一口气，隔着书桌，轻而矜持地一面翻动字纸，一面微微抬起眼。他看着虞月文，语气平板地说道：“阿景出去了。”

虞月文回答道：“我知道，所以我先来看看大哥。”

他说完了，就细细地端详着虞月亭的模样，衷心而不怀好意地感慨道：“还是二哥厉害，大哥的气色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好的多了呢。想来都是二哥帮着调理的？既然这样，我就放心许多了……”

虞月亭冷冷地看着他，以一种矜重的威压遮掩着心里的畏惧：“他当然是比你好得多了的。若不是他代你央告，我也没想过要让你再踏进这个家门。”

但说是这样说的，虞月亭心里却对那句“放心许多”充满了微妙的恐惧。他想虞月文绝不是因为自己好了而放心，而更像是因为不论怎样都可以有虞月景帮忙调理才生出的放心。

这可能性令他打了个寒颤。

几乎是在同时，虞月文笑了一声，轻声说道：“哦？原来大哥不想见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前来，轻巧地绕过那红木的书桌，站到了虞月亭的身边。

虞月亭不自觉地向后又靠了一靠。硬木的椅背叫他稍觉心安，但就是在这一瞬间，虞月文已经俯下身来，凑得更近了。他单手支着椅背，以一种过分亲密的距离地对他说话：“我料想大哥也是不想见我的……”

虞月亭稍稍转过脸去。他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最爱怜的幺弟的青年，终于再度被世事的荒唐和残忍握住了心脏。

当年亲密无间的时候，他何曾想过，竟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那些曾经的亲近与温存，在这时候稍稍想起来，都叫他觉得难过极了。故宅旧地，人也还是故人，只可惜故人却早已换了一副心肝，只剩下那个还如旧的壳子，像什么覆灭王朝留下的宫殿废墟，令他徒然生出悲慨。

何况确实还有畏惧在。虞月文说话的时候，吐息就恰好从他的耳朵上一点的地方拂过去，这不免勾起了他竭力想要忘记的那些不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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