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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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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虞月文说那个江边的梦,说完了临时起意,忽然坐起身子:“你跟我到楼下去走走吧。”虞月亭并不想去。他困倦,又害怕,也不知道虞月文醒透了会出什么新花样,只好小心翼翼地又试图为自己争取些安宁的余地。何况这一夜实在是漫长,令他疲惫不堪,他也是真的不想出去,低声劝虞月文道:“还有一阵才天亮,你再睡一会儿......”“我睡不着了。”虞月文的语气忽而变冷了,眼睛在灯下危险地眯了眯,蹙起眉说道,“大哥当我是你的阿景么?让你平白弄醒了,还能再接着睡的。”他说完了,径自站起身来,踩上了鞋子往外走去。虞月亭不敢反抗地跟着他下地,刚离开被子,就凉得打了一个寒颤。但虞月文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冷得脸色发白的虞月亭一眼,补充道:“冷就再穿一件衣裳。”虞月亭点了点头。但这屋里没有别的衣裳了,都是虞月文的,外套已经被穿走了,他默不作声伸手过去,在椅背上那一堆乱糟糟里翻了翻,只翻出一件制服式的上衣来,僵硬地愣住了。这是虞月文从前的旧衣裳,跟季雨行的极像,是官署里的旧制服,跟他所有噩梦和所有悲惨生涯的开端紧密相连,从多年前车上那次开始就是,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虞月亭拿起那件衣服,待不想穿时又不敢做声让虞月文跟他换。他极少见虞月文穿过那件衣裳,而且也不想见,只是那么站着,觉得无比惶然,慢慢压着呼吸。但虞月文终归是看出来了。他借着昏暗灯光,将虞月亭脸上隐忍不言的愤怒委屈尽收眼底,甚至不知道虞月亭想起了什么,竟然还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但他未来得及说话,虞月亭便已经披上衣服,同他一起下楼去了。外边有月亮,把地面照得像水一般,他们两个人在门廊里站着,又到院子里去走,虞月亭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真像是踩在水里。虞月文倒没说什么别的,只笑了几声,叫他珍惜这好日子,因为不再过一阵晴天多了,恐怕敌人又要来夜袭,那时就算想逛,都还逛不得呢。间或又给他讲起以前旁人家眷的闲话,当个故事新闻,拿来逗趣。虞月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几声,脸上神色不动,过后道:“你自己没有家眷,就嘲笑人家拖家带口的人生活艰难。”虞月文笑道:“拿你充当一番,聊可安慰。”虞月亭凝眉不语,忽然感慨了一声:“阿景或许是在外头学坏了,再不然生他那个姨娘从前是堂子出身,怎么你却也一样,好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最后全报应在我身上。真不应当叫你出国的。”这话无甚新意,却是他今晚思前想后唯一想说的,因此到底还是说了,虞月文闻言倒没立刻生气,只嗤道:“我不需要人教,无师自通就不行么?”说完,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道:“大哥也不要总想翻旧账了,那是真没意思。你知道么?你总是提个没完,我或许要不高兴了的。”虞月亭低声道:“也不知是谁十几年了,还记着旧账,理直气壮地没完没了。”这句话也是憋了许久的,今日说出来,居然觉出心里有一丝爽快,接着又说:“没有我,你今日还不一定能在这里磋磨我。”虞月文听了这句,偏头瞥了他一眼,停顿片刻说道:“是,要是没有大哥弄出来的事,把我多年的经营都毁于一旦只有从头来过,我是可以换个地方磋磨你的。”虞月亭从前倒没想到这一点,闻言低下头去,竟觉得很快意地笑出了声:“这就是你的命嘛。”虞月文忽然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按住他的后脑便与他唇齿相贴,虞月亭当然抗拒不已,只徒然被咬破了嘴唇,尝到一大股血腥气。等松开了他,虞月文才眯着眼,盯着他,说道:“那这个——这就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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