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独他(1/2)
王竹石在榻上躺了一刻,没等来顾济却等来了来势汹汹的苏玘。
阿九跑进屋来说:苏二公子来了。王竹石还反应了一会儿。
苏玘没却等王竹石反应过来就闯了进来,不讲礼节,不懂规矩。他来得匆忙,衣摆猎猎,鬓边的碎发飘在脸颊旁,衬着那张焦灼的脸。
苏玘看上去实在算不得精神,眼眶暗红、瞳孔里深深地写着苦大仇深,两双细眉紧紧地压着,贴住了眼皮。
“玉成……”苏玘头一回进屋没有先找椅子坐下,站在王竹石跟前,头还微微低垂着,这副模样王竹石见得多了,只是这放在苏玘身上却不常见,那是娇艳的花被打落了叶子,那是高贵的凤凰被埋在了沙丘。
王竹石半坐起,瞧着他,“怎么了?”他本以为苏玘已经在回无锡苏家的路上了。
苏玘却在此刻猛然抬起头来,他的嘴唇平平地压着,跟落了水一般狼狈。
他双手死死拽着衣摆,捏得皱巴巴的,他看上去分外紧张又焦虑,说话时却小心翼翼,相较于他惯用的语气要温吞了许多,“玉成……苏家要垮了……”他悲切地说道。
王竹石立刻领会了苏玘来此的原因。但他却十分不近人情地看着他,语气甚是淡漠,“苏玘,我救不了你们。”
苏玘肩头一颤。
他苏玘是什么人?是无锡苏家的二公子。他的父亲身死之前官至兵部尚书,母亲与皇后是亲近十分的表亲,哥哥也是被皇上称赞的榜眼!
苏玘一生都没有求过人,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来的?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敢这样让他受尽委屈的也独他王竹石一人而已!
他登时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出,那副面目说是决眦裂目也不为过。
苏玘幅度极大地抬手挥下,将桌上的王竹石才喝了半碗的药扫落在地!那瓷碗碰地立刻碎了个干净,里头的药洒了一地,涩涩的药味仿佛爬在地上,漫开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苏玘又哭又喊,他委屈又愤恨,泪水滚滚流下,在他下巴尖上凝成一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到地上去了。
“你不是信佛吗?佛祖还能割肉喂鹰、舍身投虎,你为何不救我!”他猛然跪坐在地,声音小了下去,“父亲很早就走了,大哥快要不行了,母亲也病了……苏家垮了,我该怎么办?”
王竹石却连手都没有伸出去,没有半点要拉他的意思,他的声音跟苏玘一般的轻,依旧重复着那句话,“我救不了你们。”
苏玘狠狠瞪着他,王竹石不为所动,苏玘眼睛酸涩瞪不了太久,他蔫了下去,迷茫了,“那你至少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被谁逼死的?”
王竹石却闭眼转头,“你换个问题吧。这个我答不了你。”
苏玘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他“腾”一下站起身来,衣摆都低低飞起,他竟一掌推在王竹石的腿上,什么话也不讲了。他模样看着凶恶,却止不住地落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王竹石的毛毯上。
他这一推是用尽了力气,但却不抬头去看王竹石的脸,推完就转身而去。
王竹石被他推这一下时就立刻弓起了背,冷汗从鬓发里淌淌而下。他的衣衫显得那样单薄,月白色的衣衫下微微伏起凸出的骨头。
苏玘这一下让王竹石疼得讲不出话来,勉强抬眼看着苏玘离去的背影。他把手捂着膝盖,却根本不敢往下挪,生怕碰到了旧伤处,那便更是疼得厉害了。
苏玘却不管他到底有多疼,他一抬手抹过两眼,红着那双眼睛,低着头,看着地面往外飞步走去。
他一推开门却撞在了陆琅身上。苏玘现在正是怒火攻心、满怀愤恨,他双手抬起推在陆琅身上。
陆琅却纹丝不动。
苏玘恨然地咬着牙,却听陆琅说道:“我之前答应教你两招,但看来是要食言了。”
苏玘现在哪里管得上这些事情,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他绕开半步却又听陆琅的声音稳稳地从他的头顶传来,道:“但我还是想补偿一下。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若你遇事,便可来找我。”
苏玘沉默片刻,“哼”了一声,绕开陆琅走了。
陆琅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长廊上,连发丝儿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身进屋去,推开门就被带着浓烈药味的檀香味死死包裹了。
王竹石正半坐在榻上,鬓发散乱,发丝落在了脸颊旁,瞧着十分倦怠,他头微微转动,看向了陆琅。
陆琅也不出声,低头瞧见了地上淌着的药和瓷碗的碎片,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拿来了笤帚。
王竹石低垂这眼眸,耳旁尽是那些陶瓷碎片和笤帚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这些事情不必你来做……”
陆琅没答话,他只是想着这药味沉沉,把檀香味都盖下去了。用起笤帚来十分用力,枝条都被他压得弯弯的了,“嚓嚓”地响着,旁人听来定然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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