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1/2）
宁夕帆眼中泛着淡淡水光，季晨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难过的话就不要再讲了。”
宁夕帆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后来，那件事过去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正在上课，老师把我叫了出去。”
小宁夕帆被班主任牵着手走到大门口，看到徐春宁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那里，那个时候汽车还不普及，满大街都是到处乱窜的小三轮车，徐春宁就站在寒风里，一双眼睛被北风吹得通红，她从班主任手上接过宁夕帆，然后把他抱上自行车。
小宁夕帆被妈妈牵着手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心里慌得不行，他从记事起就对这地方没什么好感，他用力抬着头看徐春宁，妈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心里隐约对接下来的事情开始感到不安。
“妈妈，我没有生病啊，为什么要带我来医院？”
徐春宁低头看了看他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鼻涕，然后蹲下身抱起他：“你不是想爸爸了吗？妈妈带你去看看爸爸。”
小宁夕帆一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我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吗？”紧接着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是爸爸怎么会在医院里呢？他不是去外地了吗？爸爸他生病了吗？”
徐春宁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儿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疑问句，她深吸了一口气：“爸爸病了，你一会儿看到他不要闹他。”
小宁夕帆皱了皱眉头，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但是被马上要见到爸爸的喜悦压制了不少。进了住院部，他闻着消毒水的气味轻轻咳了两下，抬眼入目到处都是一片白，那白色让他觉得心里莫名开始压抑，徐春宁拉着他推开某间病房的门，宁夕帆终于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爸爸。
宁楚的床位靠着窗边，他支起上半身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小宁夕帆看着爸爸手上插着的输液管觉得心疼，他愣着站了一会儿，床边的仪器发出滴滴声响，爸爸的眼睛还是闭着。
徐春宁走过去轻轻叫了叫他，宁楚慢慢睁开眼，朝她露出一个笑：“我又睡着了…..”
小宁夕帆叫了声爸爸，宁楚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宝贝儿子，你来啦，过来给爸爸看看。”
小宁夕帆这才发现爸爸消瘦得有些吓人，那对经常抱着自己的臂膀已经成了皮包骨，青筋隐藏在白色的皮肤下面，看起来有些狰狞，爸爸的脸色也苍白极了，眼窝深陷了下去，只有眼中的神采还让他觉得熟悉。
宁楚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宝贝儿，最近还好吗？”
小宁夕帆看着爸爸，只觉得心里莫名委屈，他忍着眼里打颤的泪水：“我好想爸爸。”
宁楚看着他的模样，想起去年的冬天，有一天晚上只有他们父子俩在家，那晚他教宁夕帆写了几个字，然后抱着他看租来的武侠片，小宁夕帆自然是什么都看不懂的，只知道陪着他咯咯笑。临睡前宁楚告诉儿子自己要去上个厕所，让他先去床上睡，厕所是家属院公共的，要下了楼绕几个小巷子才能走到。
宁夕帆乖乖点了头，可是爸爸刚走他就开始害怕起来，家里除了他谁也不在，他想起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凶神恶煞的坏人，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小宁夕帆从床上爬起来，一颗心悬着，不知道爸爸走了多久，去个厕所而已，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他越想越害怕，开始担心爸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人。他轻轻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外面乌漆抹黑一片，只有北风呼呼地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小宁夕帆胡乱拿起自己的外套套在身上，穿着拖鞋哒哒哒跑下了楼。
他知道去公厕的路该怎么走，寒风把他赤着的脚吹得生疼，他在黑暗里慢慢走着，小心翼翼绕过地面坑坑洼洼的水坑，周围又黑又静，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爸爸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他会被坏人抓走吗？还是被怪兽抓走呢？厕所里会不会有什么怪物？乱七八糟的念头填满了他的小脑袋，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走到一个巷口拐角处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他屏住呼吸，却觉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是那么熟悉，他冲出拐角，喊了声爸爸。宁楚嘴里叼着一根烟，黑夜里宁夕帆只能看到那一丁点火光，他又叫了一声：“爸爸。”
宁楚把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烟头，往前走了一步把儿子抱了起来，关切又有些心惊地问：“乖，你怎么跑出来了？”
宁夕帆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头埋在宁楚肩头放声大哭：“爸爸，我害怕。”
宁楚抱紧了他，把他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暖着：“别怕，爸爸在呢。”宁楚心疼万分，心想下次再也不单独把小崽子一个人扔家里了，哪成想宁夕帆抽抽噎噎地说：“我怕你会被坏人抓走，那我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宁楚这才明白过来宁夕帆到底在怕什么，他的一颗心顿时又酸涩又温暖，只好把儿子抱紧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怎么出来都不好好穿双鞋子？让妈妈看到又要怪我了。”
宁夕帆哭得有些上不来气，他搂着爸爸的脖子：“妈妈怪你，我会帮你说话的。”
宁楚适应了黑暗的眼借着暗淡无比的月光看到儿子那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晶亮晶亮，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咱们回家。”
宁楚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伸手擦掉宁夕帆流下的金豆子：“别哭了，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爸爸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
徐春宁从窗台上拿下来一个纸箱递到他们面前，宁夕帆低头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只褐色的小狗，闭着眼睡得正香。
宁楚观察着他的神色：“喜欢吗？”
宁夕帆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小狗柔软的毛发和身体，点了点头：“喜欢！谢谢爸爸！”
上午徐春宁推着宁楚出去晒太阳的时候刚好见到有人提着笼子在街边摆摊卖小狗崽，宁楚自幼就是爱狗人士，他凑上去瞧了一眼，立马就看上了这只缩在角落里的小家伙，当即就买了下来。徐春宁不理解，便问他想做什么，宁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他想儿子了，让她下午把宁夕帆接过来，徐春宁这才恍惚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咬了咬嘴唇：“开始不让帆帆来看你的也是你。”
“那时候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们，不想让他看到一个病秧子老爸。”宁楚轻轻笑道：“现在我要抓紧每分每秒多看看你们，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徐春宁把自己的手握得生疼，她强忍住眼里的眼泪：“我跟你说了别说这种话。”
“夕帆还小，我有时候会庆幸他现在这个年龄，对死亡的认知还没那么深刻…….”
徐春宁打断他：“他马上就要五岁了，他已经记事了。”
宁楚看着那只还在睡觉的小狗，叹了口气，怔怔出了会儿神，自言自语道：“夕帆都快五岁了。”
他只能陪他到五岁了。
以后若干岁月，他的成长，他的欢乐，他的眼泪，他都看不到了。
宁夕帆逗弄着箱子里的小狗，那小家伙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眼睡去了，他开心地问宁楚：“爸爸，他有名字吗？”
“有，叫笨笨，笨蛋的笨。”宁夕帆噗嗤一声笑出来：“爸爸你好坏，它也就看起来笨了一点。”
宁楚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块儿奶糖剥开喂到他嘴里：“以后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宁夕帆点点头：“爸爸，我的生日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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