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1/2）
八月底的时候学校开学了，晚自习报到那天下午宁夕帆直接去了刚分好的班级，北区以前是片废弃荒地，楼刚建好没几年，整个校区又大又空旷，除了教学楼外加宿舍楼和一小餐厅外，连小卖部都是那种随意搭建的小棚屋。新教室在二楼走廊西头，紧挨着这层的男厕，地理环境显然不是那么让爱坐后门口的宁同学满意。
刚走进教室，就听到后排有人叫他：“小帆帆，这里！”
宁夕帆顺着叫喊声看过去，坐在倒数第二排正捧着一杯烧仙草的漂亮姑娘正笑着朝他挥手。宁夕帆快步走过去，心情突然变得还不错，他朝王冰点点头：“你也在这班？”
“你都没有提前问问人家在哪个班，我好伤心啊。”王冰夸张地按着胸口：“心都碎了，亏我第一时间查了班级名单。”她用手指了指后面靠门的座位：“留给你的，不用谢了。”
宁夕帆：“……..”他指了指另一边靠窗的角落：“为什么我们不能坐到那边的角落呢？这边挨着男厕好吗？”
“对啊，就是因为挨着男厕啊…..”王冰递给他另一份烧仙草：“你想啊，坐在这儿我就可以观察到整个楼层的男生，多幸福啊！而且像咱们这种翘课专业户，挨着后门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宁夕帆哭笑不得只得答道：“有理有据，我被你说服了。”
“季晨被分到理科A班了。”王冰叹了口气：“这个班里就没几个以前咱们班的，能分到一起也算是有缘分了，为什么选文的这么少？”
宁夕帆听到季晨名字时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了一下，自从上次他俩分开以后他就没和季晨再联系过了，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赌什么气，或者说他已经打算放弃和季晨继续纠缠了，分班也刚好让他能更顺应现状的去做选择，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一个校区，如果不刻意相处的话，大概一个月也未必见得上一面了。
王冰观察着他的神色，轻轻咳了一声：“那个，宁老大，我跟你说两个好消息呗？”
宁夕帆回过神来，朝她点点头：“你说。”
“第一个，离京去了文科A班，以后他和季晨的交集可能还没和你的多了。”
宁夕帆看了王冰一眼表示自己无所谓，示意她继续说。
“第二个。”王冰伸手指了指天花板：“全校所有年级的培优班，都挪到咱们校区了，就在六楼，高二理A班刚好和我们还是应对着的。”王冰看着宁夕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又补充道：“也就是说季晨他们班在咱们头顶，挨着六楼男厕。”
宁夕帆感到不能理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王冰找了根皮筋把自己长发随手扎起来抱怨道：“这教室里的破风扇，简直了，学校领导能不能关心一下学生的生死存亡问题？能不能给我们装上空调？就知道分班挪校区瞎折腾，我要被热死了。”
宁夕帆随手抽了张白纸给她叠纸扇：“你又不住校，挪校区也折腾不到你。”
王冰继续说道：“据说，文科班数量实在太少了，这一届高三加上咱们这届也没有刚毕业那届人数多。就空出来些教室，北区这边的教学楼宿舍楼都新建的嘛，多媒体设施和住宿条件要好一些，领导们就想把咱们国家的栋梁，学校的希望之星们都挪到这边喽。反正他们培优班都独立教学的，在哪个区都一样，几个年级的放一起还能互相学习。”
“嗯。”宁夕帆把折好的纸扇递给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种按照成绩高低，划分人之初三六九等的教育模式…….”王冰笑了笑：“你懂我意思，就不讨论对错了，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老大？我们不上去找季晨叙叙旧吗？你看今天晚上，大家都在到处乱跑找以前的小伙伴们吐槽新班级呢。”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宁夕帆觉得心里有点烦躁，季晨和他仍然在一个校区的事实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我就不去感受尖子生们的注目礼了。”
“你们俩….”王冰终于感觉到了不对：“闹别扭了？不是吧？你们俩还能闹别扭？为什么呀？”
“大缺，换个话题好吗？”宁夕帆趴在桌上继续玩他的俄罗斯方块：“咱俩还要做两年同学呢，就一定要现在开始互相伤害吗？”
王冰满口八卦不能问，感觉就要窒息了，旁边窗户擦过去个眼熟的人影，王冰忙喊道：“班花儿。”
离京回过头站到窗边和她打招呼：“原来你们班在这儿，挺好。”
“文A在那头吧？”王冰笑着指了指走廊东头：“挺好，挨着女厕所，以后咱能经常见了。”
离京也是真的不太能理解这种上个厕所顺便唠两句嗑的脑回路：“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窗户上挂个牌子，让走过路过的熟人都来光顾一下？”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宁夕帆淡淡说道。
离京这才注意到宁夕帆，他有些惊讶：“老同桌，你好啊，真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儿遇见你。”离京根本没想过会在文科班见到宁夕帆。
王冰对这俩人简直无语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互相关心一下老朋友们都被分到了哪里呢？”
宁夕帆：“没必要。”
离京：“没来得及。我只知道季晨在理A。”他一双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刚好，叫他下来一起去吃饭吧，反正离晚自习上课还早，今晚也没什么事儿。”
王冰略感尴尬的看了宁夕帆一眼，磕磕巴巴道：“那个…..”
宁夕帆看着屏幕上的游戏失败，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抬起头看着离京答道：“嗯，行啊，我上去叫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和离京较这个劲，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离京知道他和季晨目前的僵持状态。
离京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嗯，那我先去厕所，你去叫他吧。”
宁夕帆看着离京的背影站起身，对王冰道：“走，你和我一起上去。”
“啊？”王冰的烧仙草还没吃完：“我在这儿等……”她刚想说自己在这儿等，好在反应够快，忙改口道：“好吧，咱们一块儿。”
教学楼总共六层，没有电梯，爬上去的时候王冰气儿都喘不匀了：“为什么我感觉好像跑了个八百。”
宁夕帆刚一踏上这层楼就感觉到了不同，整个楼道都很安静。下面几层到处都乱哄哄的，走廊里甚至站了不少抱在一起聊天的小情侣们，可这层就那么几个站在楼道里的学生还都拿着试卷在讨论习题。宁夕帆心里那种他和季晨属于两个世界的感觉顿时又强烈起来。他和王冰一起走到A班门口，发现教室门是关着的，走到窗户旁边发现窗户也关着，上面还贴满了报纸用来挡住外面的视线。
王冰小声骂了一句：“坐监狱呢？”
宁夕帆没吭声，走到后门的地方，朝王冰招了招手，后门没关，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季晨在和一个女生凑在一张桌子上讲解习题，季晨的头发比起那天见到略长长了些，刘海快要遮住眼睛了，他手里拿着笔在草纸上边写着什么边和那个女生讨论，一脸认真的模样看起来很帅气。
宁夕帆想到那天他们缠绵的亲吻，想起季晨难得一次的主动，他后来琢磨过，季晨那天一定是睡迷糊了，没分清梦境与现实才做出了那种举动。可是无论那个吻的发生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这个既定事实产生后季晨的反应，宁夕帆觉得他再也无法忍受季晨对他暧昧不清的态度，他在情感层面完全可以理解季晨的选择，但始终无法认同。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算了吧，起码季晨现在是喜欢他的，即使他不会把这感情说出口，两个人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喜欢季晨，渴望季晨的回应，只要季晨心里有他不是就可以了吗。他知道很多同学都是这样，两个人把感情埋藏在心里一起努力，等到高考那张通知书下来之后再去拥抱彼此。可宁夕帆知道他没法自欺欺人，因为在季晨心里，这份感情永远见不得光。
他转头朝王冰小声说：“你去叫他吧。”
王冰敲了敲教室后门，笑意盈盈地说：“打扰一下，我找季晨同学。”
培优班人数本来就少，一个班不到四十人，教室显得很空旷，王冰的声音甚至都有了回声，季晨听到她声音放下手中的笔朝那个正在和他讨论的女生说了句抱歉就站起身走了过来，他顺手带上教室的后门，小声朝王冰问道：“你怎么来啦？”
王冰笑着往走廊上走：“上来参观参观学霸们的教室，然后就是，想你了呗。”她指了指站在走廊边上的宁夕帆：“不过不是我想你了，是帆哥想你了。”
季晨这才看到宁夕帆，他的表情有些慌乱，看着宁夕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夕帆……”他握紧了手指，像个做错了事等着受罚的孩子，那天之后他和宁夕帆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再互相发过消息，季晨只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件事，不去想宁夕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知道宁夕帆生自己的气，也知道自己没有张嘴求原谅的资格，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怯懦，更惧怕宁夕帆会逼他做出选择。
季晨看着宁夕帆站在走廊前面，只淡淡看他一眼，那目光平静到近乎没有感情，却像把利刃让他鲜血淋漓，他听到宁夕帆说：“离京说一起去吃个饭，走吧。”然后径直下了楼。
王冰叹口气，拉了季晨一下：“走啦，别愣着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帆哥既然还愿意上来找你，那就证明他已经不那么介意了。”王冰自顾自说着：“他吃软不吃硬的，你瞅好机会哄一哄就行了。”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季晨问道。
“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晨莫名松了口气：“我们俩……”
“吵架了？”王冰看着他：“难道因为分班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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